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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村上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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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1年12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光阴的故事
客家村上海菜

 

N张典婉(台湾作家)

小时候,在苗栗客家庄过年,等待围炉是每个孩子的期待,来自上海、漂洋过海定居客家村的母亲,即使在说一口标准客语、习惯农事多年后,每年围炉前,仍不忘准备她的上海年菜。

早在半个多月前,她会带着我灌香肠、烘腊肉、做风鸡,放课回来,我的工作是将香肠肉馅塞进薄薄肠衣,再拿去屋外晒衣竿上晾干。

冬天果园果树大半枯了,瘦干葡萄藤架间,压枝的梨树也秃着枝叶,冷冷清清,寒风从门外灌入,原本青绿的果园,只剩下屋后的竹围常保青翠。乡下,大家都是很热闹地等着过年,可以吃一餐丰盛年夜饭,妇人们忙着磨“粄”,客家人一定吃“菜头粄”(客语:萝卜糕)、“甜粄”(客语:年糕),亲友间也习惯互相馈赠自家口味,展现诚意。

没有摩托车、私家车的年代,过年前后,人来人往,总是把小小的客运车挤得溢出来,住在南庄山里的赛夏人、泰雅人,背了竹篓,顶着脸上纹面,高高兴兴在镇上客运站等车,手上拎着新鲜的鱼,或是荷叶包着的一串肥肉,有时候隔壁站着一位狮头山的和尚,头上戴顶绒线帽,大家挤在一起排成一幅画,车一来,大家争先恐后挤上车,车满了,噗!噗!噗!摇摆着二管黑烟,摇摇晃晃载走大家等待过年的心情。

家里人少,只有父亲母亲与我,坚持依客家礼俗过年的父亲,早在围炉前,会请人打甜粄,除夕上午,邻居送来刚蒸好的粄,冒着热气抬进厨房,母亲忙着做拿手的狮子头、素什锦,切上自家腌制的风鸡、香肠,每年围炉,就这样客家、上海式族群融合,有时再来些母亲童年的日式寿喜锅,在昏黄灯下,吃着我们的年夜饭,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母亲大声扭开收音机,让城市的都会节目陪我们过节,窗台上是母亲养的兰花。

有时候,饭没吃完,住附近的亲友、邻居会拎了自家腌制的土鸡腿、二瓶红露酒,用一方大花包布,捆着喜孜孜的年味进门。木门上,父亲每年都写上工整对联;当然磨墨的书童就是我。

进入六十年代后,客家小村从农业社会变成十足的工业小城。乘客运车的人渐渐少了,大家都自己骑车、开车,客运站再也见不到年节时丰沛的人潮。父亲在我二十岁那年过世,成家后,把母亲接到台北过年,几乎快忘了在乡下过年围炉的经验。

母亲过世后,在生命中占满最多回忆的亲人,都逐渐消逝,年节淡出,似乎也离等待、欢乐越来越远,我知道童年等待过年的心情不会再回来了,那个在客家山村围炉的日子,不过是一段童年记忆的停格。如同父亲的年柑,摆在供桌上,鲜橙地印记在脑海里,提醒自己:长大了!不,是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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