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7版: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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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书法的坦白

倪可风(三月三书社会员、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东海岸印社秘书长、福建媒体人、青年书法家)
 

N本报记者 郭大路/采访 肖春道 王浩志 林丹/图

2012年的太阳照常升起。玛雅传说中的末世,有无给你带来慌乱与浮躁?不要紧,咱们和全世界不同,5000年文化,早已教会我们用读书写字安心定神。看看书法,从黄河流域的古陶器文,到龟背上的甲骨、铜器上的金文,从石碑上大篆小篆到宣纸上的隶草楷行……咱们中国人这枝毛笔直写了8000年,至今,还时时抛开网络iPhone回到“挥毫落纸如云烟”的欢乐中。2012年第一场关于书法的对话,由青年书法家倪可风带来他的书法体验,正如300年前石涛所说,“于墨海中立定精神,笔锋下决出生活,尺幅上换去毛骨,混沌里放出光明……法无定相,气概成章耳。”

书法与生命记忆

问:你所认知的基本书法工具,笔、墨、纸、砚,是从哪一件开始?

答:毫无疑问,是从笔开始的。从小我家的笔筒里就有毛笔,因为老爸也写得一手好字,柳体。

问:你所接受的有意识的书法训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答:有记忆的训练,大概是从小学三年级吧,那时每个人都要写毛笔字。那时写的字是临我老爸的,他常常把柳公权玄秘塔的字临一张下来,然后让我跟着练,断断续续写了一年多,后来就没写了。真正的训练,应当是大学,那时在校听老师讲学书法要从欧阳询的《九成宫》开始,才能入道——因为欧体上承北魏碑体下启盛唐楷法,就一路练下来了,从此不再中断。大学四年花在书法上的时间占了我业余时间的一大半,当同学们忙于谈情说爱时,我因为恋人不在身边,只能寄情于书法与鸿雁往来。那时北大三角地的广告宣传栏上也留下我不少的“墨宝”,后来还因此当上了北大学生书画社副社长,这是我在北大混到的最大“官衔”。

书法与审美认知

问:书法之美给你的第一次印象,是什么样的?从简单的技术性摹写,到有意识地认识和了解中国古文字,这样的转换发生在什么时候?

答:真正体味书法之美,应该是在大学时,当时看到学校的一位书法大家李志敏在中日书法交流笔会上振笔草书,磅礴之气跃然纸上,第一次让我看到了原来书法可以这样写,这样气势逼人。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陶醉于大草,尤其是张旭古诗四帖,可问题是你看老师写的那么轻松那么怡然,而自己却拼了劲地按下笔,把笔揉来转去,似乎也是一气呵成,一种草书做派,却终究不得其法。

似乎是从1990年起,北大就开始办“书法研究班”,那时全国各地的书法家都来到这里学习,欧阳中石等老一辈书家都来授课,那时只要有空,我就跑去蹭课,受益匪浅。也就是在那里,我听到了考古系教授高明讲授的《古文字学》,只听了一节课,第二节课就被高明教授轰了出来,因为他说我没有听课证,也没交费,不能上。要说对北大的坏印象,这是最深刻的一个。后来,因为学篆刻的缘故,就开始慢慢介入篆书,并有意识地涉猎金文。

古汉字是最耐人寻味的。我第一次接触到《说文解字》,是在我老爸的书柜里,后来,当我开始学习篆刻时,我爸送了我一套《金文汇编》,如今,这一套《金文汇编》仍是我最重要的工具书之一。最有意思的是,最早见到的那本已然发黄的《说文解字》也被我收入囊中。

古汉字相对于行草,有一种别样的古朴之美,很豪放。可惜,我如今仍无法掌控这种书写技巧。“人”字,是所有古汉字中最有创作空间的一个字,你想怎么写都可以,站着跪着趴着侧着,什么姿势都可以,百无禁忌。这正如生活中的人,你只要认准了一种姿态,就可大胆地走下去,无需顾忌别人的风言风语。

问:谈谈你的书家的偶像。答:王羲之、张旭、怀素、米芾、王铎;小时候学的是柳体,到大学开始学欧体,然后学隶书、魏碑、草书、行书、篆书。在学书的过程中,有几个人对我影响很大,一是林散之,大学毕业后有一段时间专学林老的焦墨草书,对草书的迅速感把握得较好,1997年福州迎香港回归书法展,仅有的几个获奖者,我是其中一个,就是以林散之的草法来写的《过零丁洋》;后来又专攻米芾王铎,此后有一阵子对弘一书风很感兴趣,以至于我如今写的碑体,有人说有弘一之风。如今的我,还在书法的海洋里努力地奋桨向前,生怕一不小心就落水了。四十不惑,本来就是多事之秋,愈发明白人生当做减法的道理,所以在书写的过程中,也越来越懂得“简净”才是书法的大美,那些笔墨缠绕的布局,也愈来愈不喜欢了。洁静精微,这四个字成了我未来的书法追求。

挂在办公室的“智慧如海”,是我2010年开始首次尝试的字体。当然目前仍不成熟,但很多朋友都说有味道,有人甚至说有弘一的风骨。自己的感觉是在写这些字时,夜很深很静,写得也慢,似乎在面对着佛在忏悔,一点一画,都非常虔诚。

书法与身体精神

问:谈谈书写与身体。书写对你的身体产生何种影响?有没有想过,你的体量和体力,对你的作品风格有何种影响?

答:书家多长寿。只要动作到位,在站立书写的过程中可以形成一种气功态,让气息流转很顺畅。佛说,行走坐卧皆有禅,书写也一样,只要保持良好心态,自然会达到身心平衡的。体量与体力对书法风格的影响倒真没想过,不过有些需要较大腕力的榜书,比如要写一个四尺整张的字,我可能就控制不好。有人说胖人字肥瘦人字细,不可绝对。启功那么一尊弥陀相,写的可是精瘦的字。

问:什么样的情绪会鼓励你的书写?如果书写是倾诉是寄托是爆发是放纵,那么,书写后的情绪,是否都会毫无例外地归于平静?说一个关于独自书写的夜晚。

答:人生无常,人的情绪亦无常,所以无论开心郁闷,在书写的过程中都会慢慢归于平静,这正如气功的站桩或是佛道的禅坐,在挥写的过程中慢慢会因为关注到笔画的起承转合而慢慢地忘掉最初的心情,最终“复归于平静”。曾经在学校里因为受到一位老师的误解,回宿舍后写了一幅“大气凛然”,居然很解气,很受用。

写字的人大多是在夜晚,尤其是像我这样早晨赖床的人。一般情况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又加上兴致来了,我可以一口气写到凌晨一两点。这样的夜晚,都是最自我的夜晚,没有任何干扰,只有深夜中偶尔亮的一两盏灯,从窗外照过来,你会觉得这世界,你是独一无二的,你甚至可以拥有整个世界。而在笔墨的交融下,黑白世界显得纯净无杂,笔墨能传达的讯息或者快感,甚至用文字都难以表白。我曾经在微博上这样比拟过书法的快乐:“书法究竟是什么?在过往的评论中,多数人将之归于心灵艺术,很多书家也乐于称之为灵魂乐土。可乐在哪缘何乐,却不甚了了。我想,能真正阐明书家之乐的在于‘摩擦生乐’,一种对笔墨纸随心所欲地控制所实现的快乐。换言之,这种快乐与男女之性爱之乐同属一个层面。只是性爱之乐必随年龄之增而递减,而书家之乐则是递增。”

问:“高山仰止”的感觉,会让当代的书家一无是处、走向绝路。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与古人并肩,你会绝望罢笔吗?

答:其实,你与古人同。就像我明知道我不可能吃成一个胖子,但我仍然要每天吃饭。人比人气死人,高山仰止,但老是仰头,会落枕的,所以还要时不时地低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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