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据中国新闻周刊

2012年2月15日的清晨5点多，在海南省琼中县中学的操场上，一群十六七岁的女足队员刚刚开始她们一天的晨练。看着她们的身影，主教练肖山总会想起六年前的那个春天。2006年2月，也是在这块操场上，海南琼中女足开始了她们的第一次训练。在过去的六年里，这支诞生于国家级贫困县的业余女子足球队，从零开始，自己开荒种菜，捡破烂筹集资金，克服了来自各方面的障碍与阻挠，如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一度夺取了全国比赛的季军。“这些姑娘正在全身心地享受足球与团队给她们带来的快乐。”肖山感慨道，“但更重要的是，她们还能用奋斗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有梦想的人身上，总是闪耀着希望的光。”

踢球因不用交米

琼中县，地处海南岛中部，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2005年底，正在湖南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执教的肖山，突然间接到了恩师谷中声的电话。电话里，谷对他说：“肖山，你来琼中吧，我们拉一支女足起来。”肖山当时执教的俱乐部，给他开着数万元的月薪。但恩师的一句话，打动了肖山：“这么多年了，中国足球总上不去，就是愿意吃苦的人太少。你过来吧，我们一起做点有梦想的事儿。”

琼中盛产橡胶。这儿大多数女孩，要么小学毕业后留在家里，帮助父母割胶、种甘蔗，要么在十七八岁时被家人匆忙嫁掉。2006年2月15日，琼中女足正式成立。首批24名队员，其中年龄最小的11岁，最大的13岁。大多数姑娘对足球的认识几乎为零。谈起参加球队的原因，姑娘们的回答却惊人的一致：“因为参加球队不用花钱，还不用交米。”肖山用三个月时间，让姑娘们脱胎换骨：平均每人每次颠球超过200个，连续头顶球平均超过50个。最令人惊异的是，她们的12分钟耐力跑全部在3000米以上，这已经基本达到了中超男子职业运动员的达标成绩。

为填饱肚子捡破烂

一般来说，正常运动队每个运动员的伙食补助每天不少于70元，才能满足大运动量的体能补充需求，而琼中女足队员一天的补助最初是5元钱。

为了填饱肚子，肖山向学校要了一块荒地，在训练之余，他还带领队员们开荒，种了豆角、茄子和萝卜等各种蔬菜。最初，肖山的妻子吴小丽会去市场买牛骨头给队员们吃。一根肉被剃得精光的牛腿骨，卖10元钱，可还是贵，吴小丽就给摊主讲队员们的不易。讲了几次后，一根牛骨头降到了5元钱。队里没有队医，孩子们伤到了，去山上采草药治疗。队员们的训练鞋是最普通的布鞋，鞋跑烂了只能把脚指头塞进去，继续训练。为省钱，吴小丽自己买来绳子和锥子，给队员们补鞋。

在最困难的2008年，有四个月经费没能及时到位，连队员们的伙食费都是由肖山先垫上的。一度，队员们甚至要出去捡破烂，来帮助球队维持开支。肖山的工资，今年刚刚涨到1900元钱，与执教职业俱乐部相比，这笔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改变命运却被叫停

因为找不到女足对手，肖山请来了县里的消防队、海南媒体队等业余球队来陪练。姑娘们几乎没有输过，还曾以10∶0战胜了琼中县消防队的一帮大男人。这些看上去很不俗的战绩，让女孩子们对自己的水平乐观起来。

其实，早在2008年冬训后，姑娘们就遇到过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当年，广东足协就希望将琼中女足里的6名尖子队员招到麾下。身为主教练的肖山决定让孩子们走。这次转会，被海南相关部门叫停了。时隔两年之后，武汉开出的条件是：一线队15人打包接收，琼中女足队员以主力身份参加下届城运会，经费一年700万元，保证武汉大学的入学资格。可海南足协没有为这次转会盖章。

肖山说，他理解海南足协的决定，“毕竟，海南拥有一支女足队伍也不容易。”但他更理解孩子们的情绪，练足球，是她们改变自己命运的几乎唯一的方法。

队员终于考入大学

命运最终还是会为坚持者展开笑颜。2011年夏天，6名琼中女足一队队员，凭借练球获得的国家一级运动员资格，在通过文化课考试后，顺利进入了海南师范大学。这样的结果甚至让家长难以置信，对于一个大山里的家庭来说，女孩子能够读大学无异于天方夜谭。一个家长甚至给肖山打电话：“肖教练，通知书是真的吗？”

生活开始向这帮从大山里走出的女孩子，展示出它的丰富和无限的可能性。对于46岁的肖山来说，他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每周必须想法子吃一碗山西面条了，他已经爱上了这里的白切鸡和这里湿润与炎热的天气。把更多的琼中姑娘送进大学、国家队，成为他后半生的人生寄托。今年，他准备再招一批10岁组的球员。

肖山从小在山西省体委大院长大，父母均从事体育工作，9岁开始练习足球，后陆续成为山西少年队和青年队的主力前锋。谷中声正是他在山西青年足球队时的教练。他加入了当时的甲B球队江苏队司职前锋。28岁退役，后自费去了上海体育学院进修足球专业，并考取了教练资格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