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吴淡如（主持人、台湾畅销书作家）

到《读书》节目当嘉宾，谈文学中最悲惨的女人。

其实文学中有名的女人几乎都悲惨，闭塞的时代本身就是个大鸟笼，圈住女性的所有可能性，再奋斗都逃不出命运的掌心。

有位作家觉得张爱玲小说《半生缘》里头的曼桢命运最惨。曼桢与男友情投意合也相配，因为要负担家计，曼桢没有立即答应男友的求婚，不久却被自己的亲姐姐设计，成为姐夫的禁脔，还为姐夫生了个儿子。趁着生产住院时，她逃了，但在偶然的机会里，看到自己生的孩子过得好惨，恻隐之心牵动了母爱，竟又自愿嫁给姐夫，逆来顺受过日子。再度重逢时，旧情人已婚，她只能抱憾地说，唉，我们回不去了。

原本坚强的曼桢对命运投降，情节发展使我不时“掩卷叹息，不忍卒读”。最近《半生缘》又拍成电视剧──这年代讲求惊悚与刺激，不知这么无奈的故事，现代人还爱看吗？

我很直觉地想到苏童小说《妻妾成群》里头的女人，这小说曾被拍成《大红灯笼高高挂》，国际瞩目。小说里女人的命运比电影里更惨些。一家子四个老婆钩心斗角，斗到没了人性，大老婆看起来比一百岁还老，二老婆被剪掉半个耳朵，三老婆因为被捉奸在床，给丢到井里谋杀，伪装成自杀，本来是清纯女学生的四老婆，每天在井边徘徊，变成了疯子。这些都不关男人的痛痒，更年轻的五老婆又被娶进门了。斗来斗去，没人获利。

活在当今时代的女人，命运自主、可努力谋生、有法保护，若活得悲惨，自己都不是真的无辜，到底比从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