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解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
——陈寅恪
N拔一毛
对福州的记忆始于2008年夏天,坐905路公交住进了农大校中村。那是我在福州的第一个落脚点,搭建房,卫生间公用,每月170元,唯一的电器是盏灯泡。刚毕业的我在那里度过三个月无业游民的日子,每天无所事事,本想借机多识鸟兽草木之名,不料只见识了隔壁的学生情侣,他们正当青春大好年华,钟情怀春你懂的,于是我每晚都得等他们闹腾完后才能入睡,慢慢养成阅读的好习惯。有一天,女问男:嘿,你说会不会吵到隔壁。我差点起来敲墙答:不会啦,但你们继续聊下去就太晚了。
后来去上班,搬到CBD,兴高采烈向亲朋好友炫耀:哥终于进城了。友问,哪个小区?答环南新村。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不还村嘛。
环南新村像福州一切老小区般嘈杂,楼下老年人活动中心麻将声日夜不息,偶尔还会为某张牌大声争吵。我这个外地人最先听懂的福州话便是麻将术语。那儿常有睡衣女半夜敲错门怒问丈夫在哪里,一头雾水的我狗急跳墙指了指对面后赶紧把门关了;长期在楼下徘徊的老太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旁说:小伙子,你知道地球要毁灭了么。我童心正起,抬手曲臂侧身说:知道啦,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还有一次,对面女租户因父母不同意婚事精神崩溃,从傍晚声嘶力竭叫到第二天凌晨,把房内的东西一件件砸下楼。彻夜无法入睡的我们齐齐趴在窗户上看热闹到天亮。
住在福州,若来了远客,我就领他们到南后街,三坊七巷穿来穿去,走累他们,再理直气壮带他们去斗池或王庄,那才是我心中的榕城圣地——夜幕降临,三五好友,六七杂菜,吆喝拼酒,谈天吐槽。心说,这不也吃香喝辣的吗?
搬离环南的时候还有些不舍,换到第三份工作时,我在塔头租了套单身公寓,稍稍有了家的感觉,今年初还动了咬咬牙买房的念头。公寓离公司5站路,我每天步行回家,夕阳西下,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或结伴缓缓而行,总令我有些触动,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城市,但好像真的扎根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