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宋晖

8月31日，“浪漫巴黎”王圣钢琴独奏音乐会在福建大剧院举行，24岁的福州青年王圣在舞台上、在黑白键盘前光芒四射，博得一阵阵热烈掌声。

留法读研刚毕业的王圣在圈内已小有名气，可以进巴黎最好的音乐厅，可以和钢琴大师亚历山大·帕雷同台演出，前途无量。但在家乡福州，至少在最近几年，学业有成的他只愿意客串，不会进入父亲工作的福建省歌舞剧院——不说别的，这里的演员单是工资，实在低。

福建省歌舞剧院院长张树平告诉记者，“你知道我们的省内文艺工作者的生活有多艰难，薪水有多低吗？打个比方吧：省里颇具才华的年轻指挥家、郎朗的同门师弟（同为朱雅芬的学生）曹澈的工资，也不过是每月2000元不到。”

光鲜亮丽的舞台、华丽丽的装扮背后，大多数人无法看到职业艺术演员们生活的全部。

1.实习期800元工资气走小号手

在当下，不少父母都想让孩子往艺术的路上走，但如今的艺术工作其实并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乐观。据一家就业网做的“歌舞剧院工资信息”的调查看，业内平均工资在2721元，其中1000~2000元的占了26%；2000~3000元的占39%；4000~5000元的6%；6000~7000元的2%。

张树平告诉记者，前年，省歌来了位颇有才华的圆号手，天津音乐学院毕业，同事也公认他颇有些小才华。刚来时，院里按规定给的实习期工资，是800元一个月。小伙子待了不到一个月，自己卷铺盖走人了。

剧院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虽然院里提供免费住宿，但电费却要自理，而且电费是按商业用电价格结算。转正后的工资有1800元左右，但扣完电费等杂费，真正拿到手的，也只剩七八百元。歌舞剧院演出中心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也告诉记者，刚到剧院实习期拿的就是800~1000元的工资，院里老演员（一级演员）工资，也不过是4000元出头。

那么，福建这些专业演员的收入结构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是：工资+演出补贴+排练补贴。

2.职业演员月均补贴不超1000

王圣的父亲王少雄是福建省歌舞剧院的演出中心主任，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除了工资，剧院的每场演出是有补贴的，每个演员每场演出的劳务费一般是100元。商业演出的劳务费略高些，一般是200~300元，商演一个月有两三次算不少了，顶多就是四场。这样算来，一个月的演出补贴，低的话只有三五百，最多也不超过1000元。

演员们另一部分工资来源是演出排练费，王少雄说，“打个比方，拿交响乐队来说，排练期在10天到半个月，正常排练一节是补贴20元（过去更低，就10元），所谓一节也就是从上午9点排练到12点，那么满打满算，有演出任务的情况下，一个月全勤也不过300~400元。”

3.“好在大家有一技之长，各干各的”

“这样的工资水平，在福州连个保姆都不如。”福建职业艺术演员圈子里常常互相调侃。王少雄也称，这样的待遇很难吸引来优秀的艺术人才。也许王圣的才华能够不需要绕那么多弯路，但更多的普通的艺术演员们的薪水仍然是让他们无法面对的数字。

指挥家曹澈告诉记者，“我刚到剧院的时候，实习工资连800元都不到，我记得很清楚，一个月500元。一直都很低，现在的工资也不到2000元，但也抱怨不得，因为你是事业单位，人家说这是国家规定统一定的标准。好在大家都有一技之长，也都不指望这一点工资来生活，大家各干各的。”

曹澈所说的“各干各的”，其实就是做一些与这一行相关的私活，比如收学生，做一些商业演出。小提琴、钢琴、古筝、琵琶这些乐器，学生会多一些；冷门乐器（比如小号等）的大部分艺术演员的生活，依旧艰难。

4.姚晨在省歌，每月200多

1993年，14岁的姚晨因身材比例良好被相中，成为福建省歌舞剧院舞蹈演员，并公费送她到北京舞蹈学院进修。毕业后回剧院，那时候工资才200多元钱，演出费还经常被扣。于是她就带着同学到有关部门反映——这场抗争让姚晨后来付出不少代价：1999年，姚晨考上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单位却不愿放人，说要走就拿10万元违约金，因为这是当初的合同规定的。姚父几乎愁白了头。

另一位福建走出去的舞蹈艺术家范东凯[他是张继刚的师兄，与陈维亚、张建民同称作“北舞（北京舞蹈学院）三剑客”]日前在接受采访时，也告诉记者，不止福建，国内都是这样的，1980年代初他在北京，每月领工资的时候就是情绪最低落的时刻，“那时的感受是，我的价值无法得到承认。”

如今在新加坡求发展的范东凯告诉记者，在新加坡，一个普通的艺术演员每个月的工资大约是2500坡币（大约折合人民币12500元），这个薪水在新加坡的购买力，已经可以保证他们安心搞艺术创作。范东凯当然早已不止这个基准收入，他也乐于为艺术做更多的奉献，“那是一种付出多少能够得到多少的满足感，很踏实。我今年担任了新加坡国家庆典的艺术总监，完全是不拿一分钱地去做这件事。我并不是不在乎钱，但我想，比钱更重要的是一个艺术家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