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8版: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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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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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1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同学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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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人生,站成了这期的《同学录》(上),这真是最好的福州社会记录范本。原本打算只刊登一期,现在,咱们必须再编一期了。下期,是《同学录》(下),继续期待大家对同学的精彩描述。

这两张集体照,来自福州。这位化名“珍惜”的老人说:“2013年春暖花开的三月,初中同学45年后在福州于山聚会。当初的少年,如今成了老者。他们当中有的逝去,有的卧床不能参加聚会,有的杳无音讯至今联系不上,我深深地想念那些未参加聚会的同学。”她还说,“快乐在晚年,我们人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快乐。这就是现在的我们。”

小毛同学的gapyear旅行

N黄春莺(2004年大学毕业)

436天的环球旅行之后,小毛又坐到我的面前。当初他毅然辞职,说要开始gap year(间隔年,指毕业之后工作之前的一次长期旅行)的时候,身边的同学都很震惊。工作七八年了,刚毕业时的梦想与冲劲已被时间磨砺得所剩无几。我们这拨同学,大多到了婚嫁的年龄,有的甚至已晋级成为孩子的爹妈,每天都在为生活而奔波忙碌,深陷于钢筋丛林的泥淖不可自拔。唯独小毛这朵奇葩,还单纯地怀着最初的愿望,带上一本凯鲁亚克的《在路上》,说走就走了。

430多天的行程,小毛的足迹踏遍美洲、亚洲和北非的数十个国家,在墨西哥看过玛雅人的金字塔,在尼加拉瓜的街头差点被抢劫,在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湖感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在印度得了急性肠胃炎在旅馆里躺了整整一周,在悠远辽阔的撒哈拉大沙漠体会天地有大美……最后,扎扎实实黑瘦了一圈的小毛带着一本厚厚的旅行笔记和一整张移动硬盘的照片回来了。

小毛的旅行笔记在网上连载之后,粉丝甚众,并且已经有出版社找到他商量着出书的事。只是旅行归来的小毛变得比之前更加安静、淡定、随和,并不急于倾诉,你问他答,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小毛说,旅行让自己眼界开阔,对原先计较的事情也不那么在意了。“走过那么多地方,收获最大的就是明白什么样的人生是自己想要的,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在青春的尾巴上,小毛做了这么一件事,献给他即将到来的三十岁。那,我呢?我该拿什么来献给我的三十岁?

老栋,沧桑一声笑

N陈宏(2002年大学毕业)

十年了,大学毕业的我们今天第一次聚会。

当年分别,耳边尽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刀郎的沧桑歌喉把我们带进了滚滚红尘里。

比刀郎还要沧桑的是老栋。大学一年级报到的时候,高考过好几次的老栋站在人群里特别老成。老栋最喜欢做的动作是来一个沧桑微笑,把头埋在一个举手中。举手,有的时候代表致谢;有的时候是问候……今天的聚会上,他依旧挥着这招牌动作问好。

“老栋,给大家讲几句。”

一个沧桑微笑,把头埋在举手中。

“老栋,讲几句,你最老了。”众人笑。“好。今天我们在国宴(暗合同学名:国艳)厅,喝着雪津(雪金)啤酒,听着松涛(松涛)阵阵……今天,当年和我谈恋爱的×××、当年喜欢我的×××、当年我暗恋的×××来了没有?怎么都没有来!我来了,她们就不来了?……”一个沧桑微笑,把头埋在举手中。

众人鼓掌:“说说变化。”

“要说变化,那就是范跑跑不跑了,以前一喝酒就跑,现在不跑了;吴场长牙齿变白了……”

众人笑。老栋又一个沧桑微笑,同时把头埋在举手中。

老栋说,分别的这些年,他是唯一年年回学校看望系主任的,系主任和他的谈话总会让自己受益匪浅。“主任,没有变。”

“你也没有变,至今未婚!”不知是谁在打趣老栋……老栋沧桑一声笑。

是啊,红尘之后,其实大家脸上多了的是岁月印记,不变的是当年的笑貌;推杯换盏中,看得出你我经历的人情世故,但不变的是深埋心中的情谊……举杯,同学,咱们是彼此岁月最忠实的观众。

同学会不是名利场

N南波那个兔(1978年高中毕业)

正月初三,我们78届高中同学在闽江之滨的母校聚首,我见到了最想见的赵吉。赵吉当年是我的跟屁虫。他来自本县偏远山村,一米五几的个子,家境清贫,人又老实,常被欺负,我还曾为他打过架呢。高中毕业我考上了省外大学,赵吉落榜,只好返乡“修地球”,不久便断了通联,我只依稀记得毕业时他那难掩失落的神情。

眼前的赵吉比我想象中阳光许多。身材依然“袖珍”,面容却比那些“混得好的”同学年轻不少,我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小子挺会保养的。

赵吉说,他毕业后种了两年田,当了三年兵,退伍后在本地小瓷厂干上了机修工,再后来就是娶妻生子“做世事”,生活简单没有波澜,但日子却过得平实而安宁。我看得出来,他压根就没把同学会视作名利场,因为不起眼的他一点也不怯场。忆起陈年旧事,他的调门比谁都高,high到忘形时俨然就是主角。在阶梯教室开大会时,他很坦然地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似乎要重温当年上课的感觉。聚会筹委会搞乐捐,行情300元起步,他却大大方方地递上100元,直言“以我的经济基础,只为自己的两顿饭买单”。

不卑、不装,知命、知足,51岁的赵吉再也不是跟屁虫,经过岁月洗磨的自在和快乐,是真实的。看着赵吉,我深感欣慰。

坚强的MZ

N笑笑(初中毕业25年)

大年初二晚上,MZ跟我坐着对聊。

MZ是我邻居,也是我初中同学。25年前初中毕业时,MZ没能考上中专。在那个年代,考上中专意味着找到正规工作,落榜,对MZ的农民家庭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后来,能歌善舞的她到乡幼儿园当民办老师。工作多年,一直没有转正的机会。熬到两年前,转正政策终于出台,但不幸的是,上四十的她,超龄了。

MZ结婚多年一直未孕,跑遍泉州、福州等地的大医院,用药无数,但仍无济于事。在重视子嗣的闽南农村,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今年回家,听老邻居说起MZ,竟然都是夸赞。听说,她那六十出头的公公去世了。公公的80多岁老母亲伤心欲绝。MZ是长孙媳,过年回老家陪婆婆和奶奶,那些天,她忙里忙外,把公公收割下来的谷子运去脱皮,把米粜了,把猪卖了。婆婆和老奶奶原本有矛盾,她忙着两边说好话,居然让这老婆媳俩能和平共处。

我这才发现,MZ很能干,要是我,或者我们那些有份相对稳定工作的同学,根本就做不了这么多事。MZ没再多说她自己的苦,只笑道:“人生无常,25年前没考出去,我的路就跟你们迥然不同。在农村生活这么多年,磨炼出来了。”

MZ告诉我,她在城关按揭买了房,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儿子在城关上小学了,她应聘到城关中心幼儿园,合同制老师,待遇高一些,最重要的是,方便照顾儿子。说到这里,MZ轻松地笑了,我知道,这位坚强的同学已经走出人生的雾霾,阳光洒满她的未来。

医到老来敢“下海”

N欧珠英(1984年大学毕业)

大年初五晚上是我们医科大学84届医疗系的同学聚会。一晃眼,大学毕业至今已快30年了。

当晚,最大的新闻莫过于老张已办理了离职手续,就要“下海”了。老张在公立三甲医院工作了20多年,在所在的专业领域也称得上功成名就,体制内的各种荣誉,也拿过不少:五四劳动奖章,学术期刊编委,以及省医学会的领导头衔。在体制内干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了,为什么选择离职下海?

老张有他自己的说法:“工作环境不理想吗?不是。干到我这个位置了,已不需要像年轻医生一样值班待岗写病历,只要医好病人、做好手术,每年带几个研究生,相对已经算轻松的了。想多挣钱吗?也不是。国家给我们的待遇不算低了,在这个圈子里也得到应有的荣誉和尊重。只是这人啊,一过了知天命之年,越发琢磨着人生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呢?”老张说,公立医院是个封闭的体系,医药代表巴结你,病人求着你,虽有福利保障,却没有执业自由。出走,是因为国家新医改的实施,社会资本投资的、比公立医院提供更好服务的医疗机构开始出现,老张说,这就是他的新平台。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如果离开了公立医院,就失去了事业编制,所有的社会保险、公积金,都只能自己来背。我想我已经被严重地体制化了,以至于觉得一旦离开体制,就活不下去了……我佩服老张的勇气和魄力,但却绝不敢冒这个险。

无论如何,真心祝愿老张“下海”成功,在他热爱的专业领域开辟一番新天地。

A的幸福

N一毛(2009年大学毕业)

春节随女朋友回闽南,意外碰见了大学同学A。

A是那种把大学当作四年制高中过的人,除了学习,几乎什么都激不起他兴趣。军训完,我们累得眼冒金星,横七竖八躺床上,A默默回座位掏出笔记本——背单词。

大学功课轻松得很,我们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吃喝玩乐上。有一次,熄灯后我们把电脑供在床中间,围在一起看个男生的“无级别电影”。A洗漱完正要上床,好奇瞄了一眼,然后就杵在那里,盯着电脑,一动不动,直至结束。后来,A再也不参与我们的活动,也从不和我们讨论女生话题,偶尔我们逗他,谁谁谁暗恋你。A发出怪怪的笑声说,不接受,专心学习不谈恋爱。

毕业了,A和我们仍是完全不同轨道的人,近三年没见,却没什么话可聊,搜肠刮肚把同学近况讲了一遍之后就冷场了。然后,我女朋友插了句:找没找女朋友?

A竟然来劲了,说现在正在准备考博,一直没时间找。“不过我姐姐跟我说好了,毕业就到广东工作,她那里很多富二代剩女,到时候给我介绍一个,嫁妆至少几百万,还有房子。”我和女朋友相视而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

在咖啡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散去。莫名其妙,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脑中不时浮起一个画面:长沙冬天阴冷的早晨,具有免学费资格的A,为了继续读博,也为了读博后的然后,早早挣扎出温暖的被窝,快速洗漱完毕后背着书包去图书馆自习,想起广州的姐姐能给自己介绍一个富家女当老婆,知足而又幸福。

大唐的尴尬

N任建生(1996年高中毕业)

今年的高中同学聚会定在晋江,来回路费包食宿都由久未谋面的大唐同学负责。

大唐从小就是班里的调皮蛋,学习成绩可想而知。班主任为了让我这个学习委员给他做好传帮带,特意安排他和我同桌,从此我们共度了两年多的课堂时光。可惜,直到毕业,大唐的考试成绩依旧是闺女穿娘鞋——老样。大唐甚至没有参加高考,勉强毕业后就到晋江闯荡去了。再后来,据传他开了制鞋厂,当上了老板,资产上千万。

初六的同学饭局上,大唐姗姗来迟,身材明显发福,性格豪爽依旧。只是他显得很忙,吃饭过程电话不断。宴会过半就要先走,我不胜酒力借机同行。有点喝高的大唐一路上跟我诉苦:“为了老同学这次聚会我花了不少钱,生意人嘛,都好面子,应该的。今年工厂效益并不好,三角债很多,大家只看到我的表面风光,背后的艰辛谁懂?钱多其实烦恼更多,每天应酬,抽烟还失眠。其实每年体检都‘三高’。”车至半途,大唐在接过一个电话后有些尴尬:“一客户急着见我……”我轻拍着大唐的肩膀,笑说:“生意不能丢,你忙去吧,我没事的。”

下车时,大唐一脸歉意地握住我的手:“老同桌,还是你最了解我。理解万岁!”看着轿车尴尬远去的背影,我在心中默念:老同学,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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