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一毛

头一回被老师赶出课堂，是老师在课堂大讲特讲“一万小时定律”。老师说，只要付出一万个小时的努力，就能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我问了句：那睡觉呢？

那时候才初中，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从来不知道失眠为何物。到了高中，睡在我隔壁铺的兄弟有轻微神经衰弱，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第二天醒来对我们说，昨晚谁打呼谁说梦话了。我那时候开始背一些诗歌，觉得失眠酷极了，可以窥测很多隐蔽的东西，梦话、人生、宇宙或者当代人类精神危机等等。

有那么一周，我终于失眠了，很苦，根本没心思思索人生的意义。头对着隔壁失眠的兄弟，也无话可说。大概过个把小时，隔壁铺的兄弟才问了句：还没睡着么？嗯。然后又陷入沉寂。又过了个把小时，隔壁铺的兄弟再一次开口，他都没问我是否还醒着，像是自言自语：“我姐姐也和我一样毛病，大把大把掉头发，去年自杀了。”

还有一次，我遭遇所谓的“鬼压床”，意识清醒过来了，但浑身像被什么攫住，动弹不得，我拼命挣扎，透过费力打开的眼缝，依稀看见隔壁铺兄弟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听见他用半是羡慕半是嘲笑的语气说道：居然做噩梦了。好不容易挣扎开来，大汗淋漓，坐在床上，隔壁铺的兄弟也坐起来，两个人就那么坐了一宿，我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他讲他姐姐的事。

刚工作那年，我一时冲动交了辞职书，失业第二个月，所有的焦虑感全涌上来，心乱如麻，慌张得瘆人，每天晚上都要辗转反侧到黎明才能睡去。隔壁住着一对小情侣，隔音效果又不好。我每天晚上躺床上，听他们吵架、恩爱、畅想未来或者说某个熟人坏话，像个猥琐的窥探者。

后来慢慢恢复正常，有那么几个月，每天下班吃过饭洗过澡我就躺在床上睡觉，一口气睡到第二天7点，仿佛要把过去的失眠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