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郭大路
农历三月,可算是旧时福州的“评书月”。这个月,福州各庙的神纷纷“过生日”,在旧时,商人们要演剧酬神。最便宜的,是请先生说评话。郑丽生的诗里有“讲白诉牌仗口才,轻敲锣鼓钹话箱开,一年好景君须记,忙煞先生三月台”,说的就是这事。
评话,即宋朝的平话,是流行于南方的唱词。南词的各地称谓不同:苏州名“弹词”,镇江叫“南词”,宁波称“文书”,上海话是“四明文书”,广东说“木鱼书”。民国郑拔驾《福州游览指南》提到,“闽人称弹词为评话,有说有唱”,福建评话则源于福州。福州评话道具除了醒木、纸扇,还有半付(一扇)铙钹。
在中国,南词中最长的作品《榴花梦》,是清道光年间福州女作家李桂玉写的。李桂玉夫君姓林,大概是林则徐族人。《榴花梦》有360卷,每卷两回,将近500万字,纯用七字一句的韵文写成,学者陈懋恒先生给它很高的评价,说是“我国唯一的长篇史诗,替我国文学史补上了最弱的一环”。福州人很迷这部作品,还在创作的时候就已大热,李桂玉写好一张,就有等着的人拿走一张,“福州书坊抄以出租,每租十卷,限期三天,租金银元二角,利息甚厚”。
陈懋恒(1901-1969)是陈宝琛的侄女,说自己少年时见过的抄本有9种,最精致的还是福州螺江陈家藏本。“民国初年,陈家嫁女,作为奁赠,流入台湾林家。林家归台,该书不知下落。”评书抄本用来当嫁妆,可见好矜贵。“嫁女”的事,大概指陈宝琛四女儿陈瑜贞,嫁给杨桥巷“板桥林”的林熊祥。1915年陈瑜贞在日本生下儿子林衡道,林衡道满月后,送回福州,养到八岁才去台北,后来成了台湾很有名的历史学家。
在福州,评话到了上世纪80年代还有过繁盛期,更不用提早前了。据杨湘衍先生回忆,1917年,商务印书馆驻闽经理高颖生投资,在道山路天皇岭下高家厅院里开了“广长舍”书场,“以名人书画布置环境,场内雇佣专人招待”“日夜两场,每场讲演2.5小时,每次付书钱3角,茶费另付”,算是高消费场所。“广长舍”第一拨请的评书艺人就有林肇弗。林肇弗在好几所省立中学当过数学老师,教方程式像在讲评书,学生听得津津有味。搁现在,他就该上百家讲坛了。上世纪40年代的评话先生阮宝清也很传奇,当时的永泰县长叶镜午请他当过秘书,阮宝清干了一阵,嫌秘书收入低,官都不做了,回来说评书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