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9版:慢读/思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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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3年8月1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眷村童年
朱天衣(台湾)
 

一九六○年五月七日,我出生于台湾苗栗县铜锣乡的外曾祖母家。

母亲是外曾祖母最疼爱的孙女,连带我也享受到这位长者温暖无限的慈爱。阿太年轻守寡,孩子大了都在外面发展,她一人独居守着一户低矮的平房,这呈长条状的房子,光线不怎么进得来,空气长年散溢着一种酸腐气息,但我们待在这儿的时间却多。

我极喜欢跟在阿太屁股后面转。河边洗衣时,她会分给我一条小手绢搓玩;上市场时总是我一碗甜粄(音bǎn,糍粑一类的米制饼)、姐姐一碗咸粄,有时外加一串腌渍的红心番石榴;田里摘地瓜叶,也由着我们拿地瓜桱做项链蹧蹋;切煮猪食、喂猪喂鸡的,也从不嫌我们小手小嘴的一旁碍事;过年时,她从竹竿上晾着的白斩鸡上割下一支油汪汪的鸡腿给我。

很幸运,我的童年都是在乡下长大。那时台北田野仍多,我们眷村四围都是山,但山构成不了阻碍,只像是一道屏障,孩子们便在这安全范围里长大。贫乏的物质生活,激发每个眷村孩子无穷的想象力,一个罐头、一块瓦片、一株野地的花草,便可让我们乐此不疲地玩上一整天;山坡上的坟场、山里的相思林,更是惹人遐思;来自不同省份、不同逃难经验的邻居伯伯们,不管是真是假,他们的传奇故事都在孩子们间传颂着。

这些都丰富了我的童年。有些人写作是因才华,有些因着焦虑,也有因名因利。而我,除家族事业外,童年的丰富素材也使我不得不然。至今,我梦中的背景,仍是阿太的低矮平房、眷村的拥挤,占据潜意识最深沉处,仍是童年的点点滴滴。

我最早开始写作是中学三年级,那时功课压力大,涂涂抹抹写些短诗,可暂时逃避永无止境的考试。上了工专,几桩恋爱谈得昏天黑地,唯一所得就是留下了几篇类此题材的小说。尔后,结了婚,生活安定下来,写作自然就取之于周遭素材。往后呢?写作的方向为何?我还不很确定,手边有很多小说题材要处理,也有很多随想要发抒,时间如此急迫,岁月老不饶人,童年的梦境又反复出现骚动着我。至此,方确定自己真个会以写作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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