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楚曼秀（上海）

那年，我要去遥远的开发区上班。我需要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才够时间洗漱出门辗转公交赶上公司班车。

不幸的是，我是夜猫子，晚睡晚起是根深蒂固的生物钟。少跟我来“人不对自己狠一些，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之类的道理，总之错过班车就是我不可避免的戏码。

错过班车的后果是严重的。那时我一个月2000元的工资付掉550元房租后还要吃饭以及慢慢添置生活必需品（租来的房子除了一床一桌水电煤齐全之外几乎空无一物）。一旦起晚，哪怕只是打车到班车点的起步费都能让我心碎成饺子馅儿。如果真的错过班车，由于它直上高架飞奔闵行，我再追上它的可能性基本为零，那我这一天不是旷工，就是为出租车公司义务劳动了。

幸好班车司机总是很体谅我这永远睡不醒的小丫头，能等总是尽量等，当然这也意味着一车同事和后面站点的同事被我拖累。有一次我到得实在有点晚，付了车费下了出租车抬头一望，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车影在前方高架上匝道缓缓爬行。我都快绝望得哭了，突然发现班车里有人探出几乎半个身子来跟我拼命挥手，而且，居然，班车在高架匝道上缓缓地倒车！我立马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一路狂奔过去跟班车会合。车门打开我蹭蹭蹭蹬上车，车门立即关上，一顿一蹬恢复爬升，车里竟响起欢呼和鼓掌声来。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最后坐下，好久都没从不知是内疚丢脸还是百米冲刺带来的面红耳赤中恢复过来。

后来因为搬家我换了一路班车。某天又迟了，眼见公交车还差一个十字路口转弯就到了，突然发现对面车道涌过来的车流中就有我们的班车。我又急又慌地把公交车的窗子也打开了（感谢上帝那时并非所有大巴都是全封闭空调车），在徐家汇繁忙的车流中冲着那边拼命挥手（又是这种危险戏码），好彩同事看到了，司机找机会靠边停下。而我，在公交上心急如焚地等着它绿灯了，等着它转弯了，等着它进站了。至于满满一车乘客投射到我背上的或好笑或奇怪的眼光，我只好淡定地望向窗外以作忽略。

一年后我换了公司，从此再也没有找过需要坐班车的工作。我清楚知道，班车于我是不可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