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中秋。那么，让我们一起谈谈福州城里的月光。
1300年前，在福州文庙读书进学的晋江人欧阳詹有一篇《玩月诗序》：“埃壒（ài,灰尘）不流，大空悠悠，婵娟徘徊，桂华上浮，升东林，入西楼，肌骨与之疏凉，神气与之清冷”，写的也许就是唐时福州的中秋月色；400年前，长乐人谢肇淛在《五杂组》里说到年少时的傻气：自小，他就听说八月十五有极美的月华，“五彩鲜明，旁照数十丈，如金线者百余道”，于是，在十多年里的中秋夜，他彻夜守着天空，等待奇景出现；在清代，福州诗人林祖焘谈到城里的女子中秋夜“坐月”的习俗，“月之光华，每岁于此夕下坠一次，得望见者，叩祷百事，无不如愿”；而直到民国时期，福州学者徐天胎先生还说过，中秋之夜，福州男子“于中庭陈列几案，焚香点烛”，坐待月中精华下降，谓之“赏月华”。
很难想象，福州这样一个市民城市，在老时代，文人墨客男女老少都有过如月华般浪漫的情怀。今天的慢读，有很多“求翻译”的福州读者，和我一起剪下月华里的旧时光，串起千余年来散落的中秋旧俗——
福州中秋夜
上周，“求翻译”栏目的一段文字，来自蔡少谷的《鸢飞鱼跃斋随笔》，先看看读者周大华翻译的福州中秋夜：
八月十五夜，市民除了设宴祭拜祖先、赏月，还把竹香分开插在柚子上，做成大香球，然后把它悬挂在门前。人们还把各色的水果摆在厅前供神，叫做“参斗”。城里的乌山、于山，山顶都有进香台，人们在入夜前都去山上进香，道路就常常被堵塞了。排塔的风俗，在城里很普遍很盛行。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又都有每年送塔给外孙外甥的惯例，这跟送灯一样。所以每年从八月初一开始，就有临时出售土塔、“泥人囝”的市场。平时，制造小泥人的手工业店铺集中在南门外的洋头口，但是中秋节的塔市，就集中在南后街，跟(元宵)灯市一样。
150年前的福州月饼
中秋节前后，糕饼店里有品种繁多的月饼，其中大多数是满月般的圆形，直径从六寸到十二寸不等。也有做成宝塔形状的、人骑马的形状的、鱼形状的，还有各种动物形状的，都很热销。有的月饼表面图案上有一只在舂米的白兔，还有美女和桂花树。有的图案是神像、花鸟和戏曲故事中的人物。颜色有绿、红、黄、棕和白，红颜色是用朱砂染的。有些月饼还用金箔做装饰。
——美·卢公明《中国人的社会生活》
走百病
读者“吉星如意”说,乌石山凌霄台，是市民上山进香、燃灯的佳处。《福建通志·风俗志》载，福州城内“中秋士女登乌石山进香，夜燃神光塔灯，是夜妇女连臂出游，谓‘走百病’”。她们绕塔而行,也叫“环塔”。
烧塔瓦
读者“水上风令”说，乡村的孩子会捡瓦片，一点一点根据定光塔的模样垒起来。在还没封顶的时候，往塔里塞些树枝易燃物等。封顶后，在塔的下面点着树枝。一把火点着，能听到塔里“噼里啪啦”的火苗声音。
送塔
读者“Summer1984”说，福州做外祖父母的，中秋节前，照例要买一座泥塔（或陶塔），连同月饼、鲤鱼饼以及泥人泥兽送到女儿家，给外孙作“喜食”，叫做送塔。
柚香球
读者“稻田”说，柚子香球可以在中秋晚上的时候，高举起来对着天上的圆月，尽情挥舞，这叫“火龙抢球”，插着线香的柚子会散发浓郁的香气，叫“舞柚香球”。
摆鳌山
读者“joyonline”说，福州过去是一座多塔的城市，所以摆设品多为古塔的模型，故称“摆塔”。许多人摆的景观都模仿城内的鳌峰顶，故称“摆鳌山”。“摆鳌山”模式依照寺院结构，有好几层：
第一层，头门摆一对灯笼，进门摆一对秧苗盆，两旁列“执事牌”，摆“銮驾”，中央摆一对金鱼缸，厅堂两旁摆一堂官帽椅，中央摆供案桌，陈列微型的烛斗、香炉、花瓶、果盘等；
第二层中央奉坐弥勒佛，两旁摆列四大金刚，前方摆列渔樵耕读四尊小像；
第三层中央奉坐观世音菩萨，佛前摆列八仙，两边摆列十八罗汉；
第四层中央奉坐三宝如来佛，佛后摆列凉伞、掌扇；
第五层中央奉宝塔一座，塔是瓷或铁皮制的或者精木雕构的，塔前摆列烛斗、香炉、花瓶、果盘等。
此外，还有若干对微型煤油灯，有座式、落地式、吊挂式，分别摆在佛像之前。
农历八月十三日白天，就要摆好塔，摆塔场所须庄重，不许孩子跑跳玩。八月十三、十四、十五日晚上，家长带领全家一起点烛、烧香、点灯后拜塔祈愿。
八月十六日摆塔结束，塑像与器具分别用布或纸包好，放入专箱收藏保管。至此，隆重的摆塔庆典才算圆满完成。
摆塔活动丰俭由人，贫家也有用纸或麦秆编成塔，用饭碗育秧苗，用大碗养金鱼，用纸作灯心点桐油灯，用土捏造塑像等。
福州现在恢复“摆塔”风俗的地方，按方秉桂老先生说的，有福州大饭店、三坊七巷、裴仙宫，可以去看看哦！今天参与讨论的6位读者，各奖稿费30元。
苏州的中秋很像福州
◎苏州“小摆设”VS福州“摆塔”
好事者供小财神，大不逾尺。而台阁、几案、盘匡、衣冠、卤簿、乐器、博弈、戏具、什物亦缩至径寸，俗呼“小摆设”。士女纵观，门阑如市。
◎苏州“烧斗香”VS福州“参斗”
香肆以线香作斗，纳香屑于中，僧俗咸买之，焚于月下，谓之烧斗香。◎苏州“走月亮”VS福州“走百病”
妇女盛妆出游，互相往还，或随喜尼庵，鸡升喔喔，犹婆娑月下，谓之“走月亮”。◎苏州“塔灯”VS福州“烧塔瓦”
村民于旷野，以瓦垒成七级浮屠，中供地藏王像，四周燃灯，谓之“塔灯”。
——清·顾禄《清嘉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