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土豆

宣统五年（1913年）的春节，袁世凯治下的民国正准备召开首届国会，各地议员陆续抵京，也带来了各种传闻。夺得国会最多席位的国民党，从前主张总统制，如今却提出中国更适合内阁制，众所周知，他们无非是想限制袁世凯的权力。然而，袁世凯有钱有枪，岂肯轻易就范？

所谓国会，我是很清楚的，我曾是大清弼德院顾问大臣，后来又被隆裕太后指派为资政院议员。当年的资政院，多少按照太后的旨意讨论过一些可行的议案。如今的这些议员，去年选举时吵架，械斗，买选票；如今快要开会了，依然吵架，甚至威胁要暗杀对手。

林纾告诉我，正担任着袁世凯军事顾问的福州老乡林述庆，对目前的情况很是担心。林述庆和柏文蔚（时为安徽省都督）都是林纾养子林之夏的好友。林之夏这年35岁，毕业于福建武备学堂，光绪末年在南京新军当团长时，林述庆、柏文蔚分别是他手下的营长和排长，后来调任江西新军，李烈钧（时为江西都督）是部下的排长。林之夏很早就加入了同盟会，在江西新军时因为宣传激进思想，被两江总督端方派人追杀，幸好时任江西布政使的沈瑜庆（沈葆桢第四子）提前报信，林之夏及时逃走，免于一死。

辛亥年攻下南京的主将正是林之夏和林述庆。孙中山和袁世凯同意南北议和后，林述庆仍然坚持继续北伐，被认为没有大局观而受到同党批判，只好解甲还乡，在老家穷得没法过了，于是来北京投靠了袁世凯。林之夏先是做了孙中山政府的军政部部长，后来又出任福建军政府的参谋部及军政部部长。不过，他无意仕途，不久就辞官回家。

林之夏这段日子也在北京，经常去看望林纾。外人只知道林纾是小说家、诗人，却不知他其实还是武林高手。从前在福州老家时，林纾和林之夏的父亲林述庵，还有另一位林姓朋友，人称福州“三狂”，经常一起拼酒，喝高了就当众大声地吟诗作赋或耍拳弄枪，让路人以为遇上了疯子。可惜林述庵30多岁就去世了，临终将林之夏托付给了林纾。林纾不仅将林之夏抚养成人，还教给他平生所学，包括一身武艺。粗略算来，林纾这些年来为亲友抚养过七八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