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宋晖
“我们家的后园有半亩空地。母亲说:‘让它荒着怪可惜的,你们那么爱吃花生,就开辟出来种花生吧。’……”这是民国著名学者、作家许地山在人教版语文课文中的名篇《落花生》。但你也许不知道,那“半亩空地”其实是在福建漳州。
近日,许地山之女许燕吉的个人回忆录《我是落花生的女儿》出版,30万字讲述了许燕吉从20世纪30年代到当下的80年人生历程。有人称,此书可比齐邦媛的《巨流河》,同样是用个人的历史见证了一段动荡、撕裂、飘摇的历史。昨日记者通过电话专访了许地山的女儿许燕吉。
父亲与漳州
许地山最有影响的名篇当然要数《落花生》,而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许地山的《落花生》是以童年漳州生活为背景。许燕吉甚至不知道那片菜地如今是否建起了高楼,“爷爷许南英,台籍进士出身,曾是清朝政府驻台筹防局统领。甲午战争后,爷爷抗击日军,直到台湾陷落。爷爷抛弃全部家产,带家眷在漳州龙溪(今漳州芗城区新华东路管厝巷)定居。父亲在漳州的日子大约是从4岁到12岁的样子。”
福建,许燕吉只去过厦门,对漳州也所知甚少。许燕吉只知道父亲会唱闽南戏,“应该就是南音,我没什么印象了,但听母亲说过”。而她也并不知道,大约12年前,父亲在漳州的故居一度被开发商看中、遭损,闹得沸沸扬扬,好在最后幸存下来,成为漳州一处爱国主义示范教育基地。
父亲与冰心
按这么算,许地山与冰心算是半个福建老乡。
1923年8月,冰心离开父母,只身登上了邮轮,前往美国留学。此时从未离开过家的冰心的离愁渐浓。好在寂寞的旅程中,有许地山的照顾。许燕吉说:“其实许地山与冰心应算做师生的关系,1922年许在燕大神学院讲授‘中国古代宗教史’,同时兼任文学院教授周作人的助教,曾给冰心上过课。”
冰心在晚年曾回忆许地山以高班同学的身份来给她们上课时的情形,“他讲得很幽默,课堂里总是笑声不断”。冰心在燕大上学时,课余与许地山、瞿世英等人共同编辑《燕大学生周刊》,对许地山始终心怀感念,视为师长。
老农和我
8岁时便失去父亲的许燕吉说,父亲留给她的是务实的花生精神和对生活的永远乐观。1950年,许燕吉考入北京农业大学畜牧系,毕业后分配到河北省农业科学研究所工作,后却在“反右斗争”中被定为“右派反革命”入狱六年。这中间她经历了女儿夭折、丈夫为求自保断然与她离婚。1964年,许燕吉刑满,仍顶着“反革命”的帽子,在农村干着辛劳一年还不如一头猪的工分多的活。许燕吉只好去找在陕西的哥哥,就此嫁给了当地一位目不识丁的老农。1979年,落魄半生的许燕吉终于等到了平反的消息,而她却没有抛弃在困境中算是救了她的老农。“人的生存是最要紧的,在那个时代,我只能先活下来,我和他是亲人关系,不是爱情,他很聪明,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脑子还很清楚,我们之间没有太多分歧,这我也就知足了。”许燕吉说。
齐邦媛和我
“大家都说我的这本自传可比齐邦媛的《巨流河》,我想了一想也是,齐姐姐算是我同校(重庆南开中学)的学姐,我是1944年到1946年在那读书,那时齐姐姐已毕业了。我们写的虽然经历不同,但写法是一样的,写的都是时代大背景下的人如何一步步坚忍不拔以求生存的。”许燕吉说,“写完了,出版了,我今年80,老年病都有一点,什么冠心病、糖尿病、高血压都有,但都不严重,好了,我可以混吃等死了。”电话那头的许燕吉很开朗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