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李熙慧/文 黄启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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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9日中午放学了，泉州南安某小学四年级的小凯和班上的几个男同学一路跑跑闹闹回了家。衣服一脱，几个人在院子里抢足球玩，刚上一年级的弟弟小东也加入进来，几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39岁的父亲阿坤在房间里看着这一切，脸上流露出笑容。他心里深知，这样看似平常的嬉闹，在这个家里是多么珍贵。
阿坤和两个儿子一家三口都是艾滋病人。一年来，村里人从躲避、咒骂到慢慢接受，与台湾一名志愿者、学校校长和班主任不无关系。身边人的包容、关爱和正确对待艾滋病的态度，慢慢让这个濒临崩溃的家庭回到了正轨。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今年我国的活动主题仍为“行动起来，向‘零’艾滋迈进”。像阿坤这样的家庭，能够被社会接纳，经历了怎样的过程？数日前，记者驱车数百公里，前往这个家庭，探访他们的生活。
往事
买来的越南媳妇2年8个月后病死
村里人知道了，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捂着鼻子和嘴
阿坤一家住在泉州南安一个偏僻的山区小村，全家人住在未装修的砖房内。记者晚上也借宿其家中，跳蚤咬得整晚睡不着。正因为穷，阿坤第一任妻子娶进门没多久就离开了。
“8年前，在隔壁村花2万块买来了越南媳妇。”60岁的母亲阿玉回忆起了那段往事，当时媳妇被关在破羊圈里，地上有个正在哭的男婴就是小凯。越南媳妇带着小凯嫁入阿坤家后的第二年，生下小东。当时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对未来充满希望。
阿玉没想到的是，媳妇病得越来越严重，在小东1周岁后撒手离去。算下来，就在家里住了2年8个月。媳妇去世后，阿坤靠打零工艰难维持生活。
阿坤说，去年6月他一直高烧长疱疹，做工没有力气，不知道是什么病。母亲有次跟当医生的亲戚说起越南媳妇死前症状，亲戚让他去检查HIV项目，结果是阳性。之后两个孩子在南安市疾控中心也被确诊为艾滋病人。
阿玉说，这时才明白，越南媳妇就是死于艾滋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玉一家的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对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都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别人看到他们在外面走，都是指指点点悄悄议论。
解困校长开“家长会”让孩子留在班里
有家长找到校长，要求学校开除小凯
阿玉说，当时小东还在上幼儿园大班，被园方知道后，休学了。小凯上三年级，很多家长都不让孩子和他玩。去年9月刚开学时，很多家长在路上堵住他，不让他去学校。也有家长找到校长，要求学校开除小凯或单独设置教室。
“家长提出蚊子叮来叮去的也会传染，让老师也注意安全。”小学的梁校长说，其实他查资料后，发现蚊子叮咬是不会传染的。学校召集了有意见的家长沟通好多次，强调他们对小孩子的病情要保密，不要四处散播。每次开会都不断地宣传艾滋病常识。平时也会利用校园广播，在特定的日子将艾滋病与其他疾病一起宣传。
梁校长说，一个学期沟通下来，家长们的情绪都比较稳定了，也陆续认可学校的做法。
“班级里对两个孩子的病情一直保密，很多同学并不知情。”小凯的班主任王老师告诉记者，私下里会叮嘱奶奶及时给孩子修剪指甲。在小凯不在时，老师会善意地和同学们说他身体不适合剧烈的碰撞，大家在一起玩时要避免，如果碰坏了，他家里人会找来的。
王老师说，经常和小凯说，社会上很多人关心你，要把书读好回报他们，不能调皮，孩子也会听得进去。现在全班同学和小凯关系都不错，他在集体中很快乐，学习成绩也在中上。
当记者问小凯有几个好朋友时，他想了想说，“41个，不对，是39个，班上学习不好的不算”，眼神中闪烁着快乐和纯真。
转变台湾老人示范邻居开始来串门
七旬台湾志愿者在阿坤家吃饭，用家里的碗筷，一起夹菜都没有避讳
阿坤一家人没料到的是，今年1月份，一名素不相识的志愿者陈丰耀会突然“闯入”他们的生活，用自己的言行影响了村里人，让村民的态度有所转变。
11月28日，小凯和小东由七旬的台湾老爷爷陈丰耀带着来到福州做抽血检查，抽血费用都是老人来支付。回来的路上，陈爷爷又买了零食和玩具让两个孩子带回南安。
阿坤说，一开始自己也不懂，不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家里客厅的茶杯再也没有客人用过了，就这样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艾滋病是病毒感染，属于慢性病，正常接触没事。”陈丰耀说，他曾在厦门和漳州开公司，去年得知这家人的遭遇后很是同情，很想帮助他们。
陈丰耀到了村里，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人在村子里被孤立的状况，一些邻居连他们家的生活用水流经自家，都担心被传染。于是，他特意到阿坤家里吃饭、喝茶、聊天。这是为了做给大家看，打消大伙儿的顾虑。
今年3月，老陈还带着自己助手的两个孩子，到阿坤家做客，和两个小男孩一起玩耍。老陈还带着四个孩子到市场上，和店主说防艾知识。中午就在家里吃饭，用家里的碗筷，一起夹菜都没有避讳。
“他一个月来一到两次，这次还付了两个月的肉钱，让市场里的肉摊一个月给家里8斤猪肉。”阿坤说，老陈这样做很有效果，邻居们也开始主动来串门、聊天，慢慢变得和从前一样。
（文中艾滋病患者一家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