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邪（北京）

元旦前一天，冬日的黄昏有些暖意，但家里的狗狗还是死了。这事儿本在意料之中，但父亲竟然哭了。狗狗临终前，父亲驾车去了趟河北，为了买一种北京不让卖的药。可惜这药也没能挽救老狗的性命。母亲两夜未眠，双眼红肿。我找了个小暖水袋放在沙发上，老狗侧躺在沙发上挣扎着，四条腿伸直，不时抽搐，眼里都是泪，也许是因为疼，或者感觉自己快离开我们了。我摸了摸它的鼻子，凉凉的湿湿的没有温度。后半夜，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客厅和卫生间的灯亮着，母亲怀抱生病的老狗，从嘴里含混地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养过很多狗，我上辈子肯定是一个猎人，不然，这辈子为何如此喜欢动物，算是弥补。而这只狗，自它出生起一直到离去，整整十四年。这十四年过得太快了，它从小狗变成老狗，牙齿松动，早不能啃骨头了。我长大了，狗也老死了。另一只狗孤独地窝在笼子里哼哼着。我去厨房喝水经过它时，不敢直视它，仿佛从它的大眼睛里能够看见漆黑的无底洞。

前几年我不在父母身边，如果没有狗的陪伴，父母的生活多少有些寂寞。父母天性善良，对待两只狗如同家人，母亲经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见我回家，就对狗狗说：“姐姐回来了！”我对狗狗有一颗感恩的心，偶尔去麦当劳会带给它们一些薯条。我明白因为狗狗的存在，让我少一些负罪感。

我和父亲说天黑后去埋了吧，父亲用一个黑色的袋子把狗包裹住。我蹲在地上看父亲锯木头。父亲不是木匠，花了一下午做好了给狗狗的小棺材。傍晚时，我抓了一些狗粮和红薯干，母亲找出狗狗所有的衣服。我从冰箱拿出一点儿香肠切成小块儿，又从前些天买的大白菜上揪了一片白菜帮。我掰了一些蛋糕，又接了一小瓶干净的水。天黑后，父亲把死了的狗狗放在棺材里，母亲把给它准备的吃的和衣服都放了进去。

元旦这天，没听见谁家放炮，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想写一点朴素的文字，好了，狗狗也算寿终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