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郭大路
2013年12月28日,厦深铁路正式通车。当天早晨7:50,本报记者坐上了从福州到深圳的首发列车:D2311。740公里的贴地行走,第一次,用5小时34分钟来抵达。
动车,拉近了城市当下的空间距离。
第一次,记者用福州的眼光来打量深圳:两个城市,单看“外表”,是有多像啊!看看他们繁华的南新路,简直回到了三年前的东街口;走走他们的宝安老区东门步行街,那简直就是老台江的B面;而有着“深圳华尔街”之称的深南大道,不就是咱们镀金加强版的五四路吗?
动车,也能拉近城市悠久的时间距离吗?
呵呵,我知道很多人一定都笑了:深圳能有什么历史?三四十年前,那不就是个小渔村吗?我们福州,随便一个昙石山遗址,就是四五千年。
可是,现在的深圳人是要反问的:你不知道我们有超过六千年的历史?
深圳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比福州还早?
这句话,倒不算吹牛,是真有证据的。1981年,广东省博物馆在距离深圳市中心62公里处,发现了咸头岭遗址。2004年,咸头岭遗址在进行第4次发掘时,在小梅沙找到了可以展现新石器时代变迁的彩陶,这件完整的陶器,叫“泥质红陶镂孔彩绘圈足盘”,一下子把深圳的历史推进到了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中国考古界把这个“咸头岭文化”评为“2006年度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福州的考古工作者对这件事应该是熟悉的,因为,就在同一年,福建博物院、福建省闽越王城博物馆发现的西周时期“福建浦城管九村土墩墓”也同时当选“十大”。
好吧,如果说在新石器时代,福州人和深圳人还各过各的,那么,后来,我要说这两地已经发生了两千年的文化关系,你相信吗?来,上车,去看看。
不打不相识的闽越国和南越国
2000年前,动车出发的福州这头,属于闽越国,动车抵达的包括深圳的岭南一带,叫南越国。闽越和南越,是一对叫秦皇汉武头痛的熊孩子。闽越国有多动症,一下子就跑出门,“北上反秦”,秦国的结局大家都知道了。南越国虽然不吭不哈在家呆着,可是秦始皇派50万大兵打岭南的时候,南越人杀得秦军“伏尸流血数十万”,连主帅屠雎都没命了,这是《淮南子》里头记录的事。
闽越和南越俩熊孩子都爱打架。公元前135年,闽越国王郢发兵攻打南越,这一架让西汉大军给压下来了。公元前111年,看起来听话的南越王也公开干出了叛逆汉朝的事儿,结果汉武帝就派楼船将军,先把南越踏了个平;这期间,郢的弟弟余善,就是传说中那位在大庙山钓龙台上垂钓的祖宗,想借着汉军的兵力侵吞南越,没得逞就造了反,也被汉武帝四路大军压境,给灭了(闽越人于是被迁徙到了江淮一带)。这是公元前110年发生的事。以上是闽越和南越这对难兄难弟一块儿揍人和被揍的故事。
1700年前,漳州的南边还被深圳管了好些年
12月29日,记者跑到在深圳最繁华的南新路尽头,那儿有个“南头古城博物馆”,一看,土豪啊,小小一博物馆,馆名还是金庸题写的,再一看前言,我擦!什么!“东晋时期她作为东官郡治,管辖着粤东南地区(包括今天的深港澳地区)及福建云霄一带,成为这一区域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中心……”
深圳的考古研究人员说,汉代的番禺盐官曾经设在深圳的南头,所以当时的南头就名叫“东官”,是“东方盐官”的意思,这在深圳地区古代历史上是最早的,并且是极为重要的行政管理建制。三国时,东吴也在盐场设置了司盐都尉所,并且在南头修筑了古代深圳第一座城——司盐都尉垒……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成帝分南海立东官郡”,这是《晋书·地理志》里的记载,东官郡也是深圳这座城市的真正开端。
我本来觉得《晋书》的资料并不是太靠谱,正想反驳,一查,发现咱们的《漳州志》上自己承认了,“汉高祖五年(前202年),以闽中郡故地建立闽越国,定都东冶(今福州);高祖十二年(前195年),以南海郡故地建立南海国(辖地包括今漳州市南部沿海一带)。此时,今漳州境北属闽越国、南属南海国,以闽南梁山山脉为南北分界……”,后面还有记录,说漳州南部从汉代到六朝,一直从属粤地,这种情形到隋唐时期才改变。这个,好吧,漳州人民,我觉得吧,咱们多说说开漳圣王陈元光父子神马的,貌似更合适。这事儿我就说到这儿了。
800年前,南宋最后的小兄弟,从福州林浦到了深圳赤湾
离福州火车南站不远,有个濂浦古村(也叫林浦),村中的标志性建筑,是泰山宫、平山福地。这些老建筑,实际上是宋帝行宫遗迹——1276年,南宋首都临安被伯颜率领的元朝大军占领,5岁的小皇帝宋恭帝和谢太后相继被俘。宋恭帝的两个异母兄弟,益王赵昰和广王赵昺在陆秀夫、张世杰和文天祥等人的护卫下南逃。这一年,9岁的益王赵昰在福州登基,后来就从濂浦下船,一路逃往广东,几个月后,赵昰在惊吓中病夭;更年幼的赵昺被拥立为帝,元军追到崖山,张世杰所率宋军吃了大败。3月19日,陆秀夫见大势已去,就背着赵昺跳海了,南宋于是彻底灭亡。据说,赵昺的尸首顺流漂到了如今深圳的赤湾,被当地人想方设法收葬了。这事儿也有快800年了。这座“宋少帝陵”,如今还是广东省境内唯一的一座皇帝陵寝。
从深圳北站坐地铁2号线,可以直接到终点站赤湾。赤湾到宋少帝陵,有条路就叫“少帝路”。记者遇到一位大姐,跑十多公里来的,说是到少帝陵还愿。她还说,很多人来的。
明清,那些从福建来的文官武将
明代,就在珠江口的深圳,与福州同样遇上了“抗倭大考验”。嘉靖四十二年,正是福建巡抚谭纶、总兵戚继光奏请恢复在广东设置水师城寨旧制。当时深圳南头寨的军事首长叫汤克宽。汤克宽和福建名将俞大猷还是一对好朋友,俞大猷曾经写诗给汤克宽,“君占蛟川北,我战东海东”,“一笑遂为莫逆交,剖心相示寄生死”,“与君相期瀚海间,回看北斗在南关”,这战斗友谊是杠杠的。深圳的另一位抗倭名将是秦经国(1525—1595),秦经国年轻时镇守福清,万历年间,明朝廷在南头设参将府,他就被调到广东,担任南头游击,在海上就把倭寇打得四散而逃。1582—1583年,他在南头城西造了新的参将府。参将府这会还在呢。
要说文官,闽籍官员在深圳有极好的名声。明朝万历年以后的26位新安知县中,就有7位来自福建。老深圳人纪念好长官的“四侯祠”,四位里头有三位,曾孔志、陈穀、李铉,就都是福建人。深圳人念叨说,来自福州的曾孔志礼敬长者,在新安罗城上增建城门,修筑谯楼,兴建学校,这些大家都记得;福建同安人陈穀整顿吏治,大力减免深圳农民的税收,当时谁都感激;福建漳平的李铉在当地打黑,整顿盐阜,减免税收,那是大清官啊!“四侯祠”的旧址在在深圳沙井中学附近。
至于清朝,嗯,有位老福州人大家就更熟悉了——1985年,深圳人在蛇口工业区珠江口左岸赤湾左炮台旁,为林则徐立起了全身铜像。其边上的左炮台,现为深圳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是因为,1839年,英军不断在珠江口挑衅,钦差大臣派遣广东将军赖恩爵,在炮台智慧三只水师船与五艘英国军舰对之,击毙英军十多人,击沉双桅舰一艘,打了个以少胜多的“中英九龙海战”。之后连续三次,林则徐这位得力干将又在穿鼻之战和官涌之战中击沉英舰,赶跑了英国人。
——好啦,福州和深圳的“老交情”就先说到这儿了。下周,还是这趟动车,记者会告诉你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