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特派记者 周德庆 李熙慧 文/图 发自辽宁省庄河市黑岛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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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福州约2000公里的辽宁省庄河市黑岛镇，位于大东沟海域，120年前，这片波涛中爆发了一场震惊世界的海战——甲午黄海大战。

当年惨烈的战火中，北洋水师的“经远”舰陷入日本四舰的包围，在硬生生被炮击了近两小时后，管带（舰长）林永升、大副陈荣、二副陈京莹等所有中高级军官先后殉国。1894年9月17日下午5时30分，这艘不屈的战舰最终在黄海的巨浪中沉没。

如今，黑岛镇的南大山上，耸立着一座雕像，主人公正是以身殉国的闽将——“经远”舰管带林永升。

为什么要立雕像纪念这位闽籍英烈？当地渔民为什么把林永升当做守护神？背后有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这艘英雄的军舰到底沉在何处？本报特派记者赶赴黑岛镇，探寻林永升和他的“经远”舰的遗迹。

“立林永升雕像，是感恩的延续”

黑岛是一个半岛，三面环海，北距大鹿岛约20海里。

1894年9月17日，北洋海军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在大鹿岛以南4~10海里的大东沟黄海海域，展开了一场殊死的主力决战。

林永升的雕像，高约7~8米，耸立在黑岛度假区的南大山上。林永升的双眸，始终注视着正南方，是壮志未酬，还是思念着遍布榕树的故乡福州？

碑文记载：林永升（1853—1894），福建侯官（今福州市）人，马尾船政学堂驾驶第一期。林永升是个性情和易的人，“待士卒有恩，未尝于众前斥辱人，故其部曲感之深，咸乐为之死也。”甲午战争100周年时，黑岛村民委员会为纪念这位甲午英雄，“特树此碑，以记国耻。”

据了解，这是全国唯一的一座林永升纪念雕像，现在是辽宁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正值旅游旺季，每天都有数千名游客前来聆听这位闽籍英烈的故事。

当地的甲午文史爱好者赵克豪告诉记者，黑岛镇与林永升之间有延续百年的情结：据老辈人的口口相传，“经远”舰遭日军四舰围攻时，本可向更靠近黑岛方向的海域躲避，但为了黑岛村民免遭无辜战火殃及，林永升拒绝了这个做法，而是坚持与敌血战。

为铭记“林大人”的恩德，甲午海战后，老百姓曾建庙专门供奉林永升，可惜解放后被拆除。“现在立雕像，是感恩的一种延续。”赵克豪说。

一块铜质铭牌或确定“经远”沉没地

“老人石”位于林永升雕像正南方约5海里，水深约为10米，传说是“经远”舰与敌最后一战的地方。两个甲子过后，“经远”舰确切的沉没地点一直存在争议。但新发现的物证，或许可以提供新的线索。

赵克豪说，《庄河县志》和黑岛流传的传说，一直认为“经远”舰就是沉没在“老人石”附近。去年，赵克豪从当地渔民手中，购买了一些海底沉船遗物，其中，最有价值的是一块长方形的铜质铭牌。

记者看到，这块铭牌长约13厘米、宽10厘米左右，正面从上到下分别用中文、德文和英文三种字体标识，均为“炮台”之意。福州学者杨帆告诉记者，这块铭牌很可能便是“经远”舰主炮的标志。在甲午海战中，北洋舰队沉没的“致远”、“超勇”和“扬威”，均为英国制造，不会使用德文，而“经远”从德国订购，“上面使用德文是正常的，这可能是目前全国发现的唯一一块，很珍贵。”

“这些实物，当地渔民称是在‘老人石’附近打捞到的。”赵克豪说。

黑岛镇年龄最长者、92岁的渔民吕德仁告诉记者，“经远”舰的沉船点距离“老人石”约1海里左右，舰体残骸在水下12~13米左右，绝大部分已被泥沙淤积，“露出部分大约半米高。”

“经远”闽籍二副战前留千古绝笔

120年过去了，或许英雄的“经远”舰，确已积满泥沙，但林永升和舰上200多名将士的英勇，“当可瞑目海底”。

据史料记载，战前，林永升下令撤下逃生的舢板，背水一战，视死如归；战时，“经远”舰陷入重围后，林永升临危不惧，以一敌四，从容发炮，但突然被敌人的弹片击中头部，血流满面，当场牺牲。林永升死后，大副陈荣、二副陈京莹接替指挥，也先后殉国。舰上200多名官兵，大多没有生还。

战后，日本联合舰队对“经远”舰，表现出了极高的敬意，“终未升起降旗，一直奋战，死而后已，当可瞑目海底。”

站在林永升的雕像前，记者忽然想起了他的部下、福州老乡陈京莹的“绝笔家书”。赴战前，陈京莹曾给远在福州的父亲写了两封家书。不想，这竟成了最后的遗言——“父亲大人福安：大丈夫以殁于战场为幸，父亲大人年将古稀……但恨尽忠不能尽孝耳。”

陈京莹，字则友，福建闽县（今福州）人，天津水师学堂驾驶班第一届学生，死时年仅31岁。这封家书感人至深，现保存在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里。

记者离开黑岛时，临近傍晚，夕阳染红黑岛的天空。巧合的是，“经远”舰沉没的时间是1894年9月17日下午5时30分：它从左舷翻倒海中，原先烈火翻腾的海域上空，一下被漆黑的浓烟所笼罩。

参考书目：《沉没的甲午》陈悦著《龙旗飘扬的舰队——中国近代海军兴衰史》姜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