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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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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生命的礼物
这位来榕打工的重庆汉子,在生命最后一刻,将全身器官志愿捐给最需要的人,成为福州第一人
孙胜均生前很少拍照,最近的是在2012年夏天,夫妻俩和侄子侄女在重庆万州长江边合影
 

N海都记者 周德庆

感动理由

一位肝衰竭患者有了生的希望,两位尿毒症患者有了新的肾脏,至少四位眼疾患者重见光明。这些幸运都来自于一个普通的重庆外来工。

他叫孙胜均,重庆市万州区小周镇大堡村人,享年41岁,中国数亿农民工中的普通一员。6月13日,孙胜均的老父亲、妻子含泪捐出了他的全身器官。他们相信,通过这样的方式,孙胜均会活着,一直活着……

孙胜均是福州志愿全身器官捐献的第一人。生前,他喜欢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他相信努力打工可以改变全家人的生活;生命最后一刻,他把自己当做礼物,将这份最特别的爱给了最需要的人;明年清明,福州市遗体和器官捐献者纪念园的纪念碑上,将郑重地刻上这位重庆农民工的名字。

“努力打工,可以改变生活”

孙胜均最后一个“家”,在福清市龙江街道一栋民房的3层。

“对不起,只有两张小凳子,你们记者来了也没地方坐。”12月初的午后,37岁的黄维静推开房门,满脸歉意地邀请记者进屋。

这是一间小到毫无遮蔽的房间,一个电饭煲、一台电磁炉、一台小电视,一张吃饭用的桌子、两张小凳子和一张双人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电器和家具了。

2013年3月到2014年6月4日,孙胜均在这间不到10平方米的出租房里,度过了20多年打工生活的最后时光。他是一名搬运工,尽管他喜欢唱歌,也炒得一手好菜,可除了力气,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求生的本领。

发小冉启育在福清和孙胜均一起共事了3个多月,“都是力气活,搬啤酒、卸钢板、送大理石,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特别是夏天,一天衣服能湿十几次”。冉启育说,在仓库每搬一箱重约18公斤的啤酒(路程大约10米),工钱为1毛5分,“老孙能吃苦,一个月能赚4000多元”。

“他来福州火车站接我时,又黑又瘦。”2013年8月,黄维静也来到福清,看到丈夫瘦了一大圈,心痛得不得了。这是夫妻俩第一次来福建,“儿子马上要上高中了,全家的开销更大了,而福州的工资会比老家多1000元(每月)。”

随后,黄维静也在福清一家箱包厂当技工。“每次夜班回来,都有一份暖暖的夜宵等我,面条或者热粥,洗澡水也烧好了。”黄维静觉得打工的生活很清贫,可丈夫的细心总会让这间出租屋充满温馨。

黄维静说,丈夫发了工资会交给她保管,“他总说我们努力打工,是可以改变生活的。我们要把儿子供上大学,要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翻盖……”如今半年过去了,暖暖的夜宵和烧好的洗澡水再也没有了。坐在小凳子上,望着冷清的出租屋,黄维静哭了。

“这样选择,符合他的生前愿望”

黄维静的工友说,黄维静是个“美女”,白皙的皮肤、水灵的眼睛,尽管已经37岁了,可依然还能感觉到重庆姑娘的风采,“丈夫出事后,她整个人都憔悴了,头发几乎一夜变白”。

6月4日下午5点多,黄维静接到同乡的电话,“老孙出车祸了,赶快去福清市医院。”等她赶到医院,孙胜均已经不省人事,“医院的床单上都是血”。

“我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工厂到医院的,耳朵就像聋了一样。”黄维静说,一直到6月30日在老家的葬礼结束,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6月5日,孙胜均被医生诊断为“脑死亡”。接到消息的十几个亲朋,陆续从全国各地赶到福清,包括孙胜均73岁的父亲孙德祥。

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面对残酷的现实,孙胜均的姐姐、姐夫、堂姐、堂姐夫等在处理后事时,突然想到了捐献孙胜均的全身器官。“他这辈子为人仗义、大方,也经常帮助别人,而且这也是生命的一种延续。”姐夫林隆江说。

当时家属认为,这个提议孙德祥老人可能无法接受,毕竟老人这辈子只养育了一对儿女,可没想到,老人答应了。

孙德祥说,人走了,最后都一样化成土,“人都很脆弱,如果儿子的器官能够移植给需要的人,让那些久病的人获得新生,也是一家人的念想,以后孙子也会知道他的父亲帮助了更多的人,没白来这世界一遭。”

6月13日,在福州市红十字会的见证下,孙德祥、黄维静等直系亲属颤巍巍地在“器官捐献登记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丈夫是个老好人,做出这样的选择,是符合他的生前愿望的。”黄维静说,自己最后一眼看丈夫时,觉得丈夫走得很安详。

“没做什么,生活还要继续”

孙胜均的家在重庆市万州区小周镇大堡村,一个透过层层薄雾能看到长江的小山村。

“为人仗义,脾气温和,爱唱歌,疼老婆,很顾家。”发小冉启育说,孙胜均特别喜欢音乐,口琴、笛子,样样都会,1987年时,他还花95元买了一把吉他,“老孙很喜欢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黄维静清楚地记得老公上世纪90年代在深圳打工时,唱歌比赛曾拿过全厂第一名,“奖品是一部VCD,抱回家里时,全村人都跑来看”。

自从1998年结婚后,在黄维静的印象中,老公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脾气,“勤劳、会做事,很多男人不会做饭,他会。有时候我忙不过来,他还会帮我洗衣服。”

日前,记者电话联系了孙胜均的父亲孙德祥老人。变故发生后,老人的身体变差了,耳朵不太听得见,人也沉默了,他委托女婿转告记者,“我们没做什么,生活还要继续,全家人正在淡忘伤痛。”

当天下午4点多采访结束后,黄维静立即赶回工厂,坐在缝纫机前,一针一针地织着包包,“家里的男人没了,如果我也倒了,家里还能靠谁”。

也许冥冥之中有天意,6月30日,孙胜均葬礼的最后一天,15岁的独子小轩中考顺利地考上了万州一中。

“我一直觉得老公还活在世上,就像他每次离家打工一样。也许我和他会在某个街角相遇,只是我俩已经成了陌生人。”黄维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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