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字的祖父很希望儿孙们，或是乡人的后辈们，有个读书的机会。他出钱建一座“字纸亭”，请人题写“敬惜字纸”四个大字，天天拿着一只大布袋，沿街见着“字纸”就捡，然后把一袋的“字纸”，倒到“字纸亭”里去，亲自用火石敲打出火来，把“字纸”烧成了灰，还要作揖鞠躬。祖父说，字纸是孔夫子的眼睛，保护好眼睛，能够让孩子们冰雪聪明呢！

祖父的五个儿子，果然都很聪明，也都上学去，可惜的是，因为日军侵略，地方不宁，孩子们都先后失学。只能回家帮他种田。老大多读几年书，写一手漂亮的楷书，八乡七里的红白喜事，都请他写楹联，被誉为“小秀才”。祖父听了很高兴，笑嘻嘻地说：“要是能多读两年书就好！”但过两年，老大就结婚生子了，不能再上学堂。这位“小秀才”老大，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毕竟读过书，是新一代的乡绅，参加过抗日游击队。福州沦陷时，日本鬼子进驻村里，汉奸带着鬼子，把父亲五花大绑，还用番石榴木头重重地打在父亲的后背，再抄了家，抢走许多东西。这是我亲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