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侯希辰/文 肖春道/图
八路军的抗战第一枪是平型关战斗,而新四军的抗日首战,如今知道的人却不多。
上海、南京沦陷后,1938年初春的江南,日军长驱而入,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也就在这年春天,从闽东、闽西的深山中,走出一支支装备简陋却身经百战的队伍。数千红军战士在宁德屏南、龙岩白土集结,组建成新四军第二、三支队,挥戈出闽一路向北,直奔抗战前线。
行百里,在江苏镇江附近一处叫韦岗的小集镇,出闽的战士们,与气焰嚣张的日军首次“碰撞”。战斗进行不到40分钟,零伤亡歼灭日军少佐等近30人,缴获物资众多。这场以福建子弟兵为主的新四军抗日处女战,威震江南,“挫敌凶焰,鼓我士气。”陈毅喜闻首战告捷,当即口占一首七绝诗,“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
粟裕下令:此仗必打,且要打胜!
77年过去,硝烟早已消散,当年的老兵多已凋零,但记忆没有消失。我们几番寻找,联系上已故福建上杭才溪籍老红军、新四军老战士王培臣的大女儿,61岁的罗颖。
在罗颖的记忆中,父亲常常提起韦岗战斗和粟裕。
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罗颖为我们整理出父亲的战争回忆。她说,那是1938年的4月,从福建出发的新四军第二、三支队以及第一支队,抽调部分团以下干部和各支队的侦察连,400余人组成了先遣支队,率先挺进江南敌后,了解情况,“粟裕担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那时父亲24岁,是司令部的测绘参谋。”
从新四军军部驻地的安徽黄山市岩寺出发,先遣支队渡过青弋江,穿过日伪军的五六道封锁线,1938年5月到达江苏境内的铜山镇。
一路上,先遣支队发现,当地人民对抗战有一种浓浓的悲观情绪,以为中国军队再也不会回来了,“对抗战失去信心,担心可能当亡国奴。”粟裕在分析先遣支队挺进江南敌后近一个月的情况后说,“我们要发展江南抗战,就必须寻机同日军打一仗,并且一定要打个胜仗。”
与日军少佐扭打,一起滚入几米深沟
此时,经过王培臣等3个小组沿着铁路线侦察,粟裕发现镇江至句容之间的公路上,经常有日军的汽车活动,就决定在韦岗设伏。
1938年6月15日夜,留下无线电台等设备后,其他人员轻装在粟裕带领下,奇袭南京与镇江间的下蜀火车站,使日军交通一度中断,“还抓到一个向开水桶里放毒药的小汉奸,如果不是粟司令的警卫员小张早发现,粟司令也很危险。”次日夜,天下着雨,战士们在泥泞的山间小道上急行军,终于在6月17日凌晨赶到韦岗。
17日早上7点,天微微亮,战士们就见到从镇江方向开来5辆汽车,第一辆车头上挂着一面日军的“膏药”旗。一直放到50米距离,机枪手一个点射,击毙第一辆车的司机,“后面四辆车停下来,驾驶这四部车的日本兵也都被打死。”
王培臣留下了一份异常精彩的战斗实录。他写道,此时日军土井少佐、梅村大尉高举军刀,带领着剩下的20多名日本兵,发出野兽般的号叫,向公路边冲来,“我们伏兵从四面八方向敌兵冲击,采取穿插、分割、包围的战术,将这二十几个日寇斩为数段。我们的战士几个人甚至是十几个人包围着一两个日本兵。”
“日本兵看到自己被包围,就按照日军战斗条例规定‘退出子弹’准备用刺刀拼杀。
我们则用刺刀、长矛向敌人乱捅,还有人抓起烂泥巴往日本兵脸上掷起,有的日本兵眼睛被烂泥击中,战士就乘机缴他的枪,几个人将日本兵打倒在地上,掐死或用大刀砍死。”
在战斗实录中,还写到新四军一名姓温的参谋,扑向日军土井少佐,与他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在水田里翻打着,后来掉进几米深的沟里,我军侦察员赶下去,用驳壳枪打了几枪。”
此战后,新四军声名大振四十来分钟,战斗结束,歼灭日军土井少佐、梅村大尉等近30人,缴获22支步枪、2支手枪、2把军刀等,而先遣支队无人牺牲。
我们找到一张77年前拍摄的老照片,上面展示着当年的战利品。在照片上方,粟裕题诗庆贺,“新编第四军,先遣出江南。韦岗斩土井,处女奏凯还。”
回到圩桥一带休整,新四军敢在日军眼皮底下作战的消息传开,周围群众敲锣打鼓,“抬着很多东西来慰问我们。粟司令热情接待各方群众,向他们宣传抗日道理,还‘借花献佛’用群众送来的猪肉、鸡鸭做菜招待他们。结果,群众赞许说,‘新四军不仅能打仗,而且做的菜也蛮好吃的’。”
回去后,群众到处宣传新四军胜利的消息,越传越广,有人说消灭了300多个日本鬼子,传到城里,变成了消灭3000多个,甚至3万多个日本鬼子,“父亲曾说过,韦岗伏击战规模不算大,但在当时日军长驱直入的形势下,新四军在江南旗开得胜,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振奋人心,也提高了新四军的声誉。”罗颖告诉我们,这也许就是父亲对韦岗一战念念不忘的原因,他们这几年还听说,韦岗伏击战成为美国西点军校的教材案例。
福建省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刘云刚说,韦岗伏击战参战的新四军战士,大部为福建籍,“不仅是新四军抗日处女战,而且也鲜明地体现了新四军的作战特色。这一战,鼓舞了江南人民团结起来抗战的信心,揭开了创建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