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半山鸿毅（福州）

福州话：者侬话讲复聱，脾气复骜，凡事都着共人拗。

普通话：这人说话口音别扭，性情又乖僻，什么事都要跟人拧劲儿。

将聱、骜、拗三个字放在一个句子里讲，听起来像绕口令，这却是一个福州乡村男子对朋友说的一句话，抱怨的是他与四川籍妻子之间不好相处。朋友纷纷劝他，大意是说，既然两人言语不通、生活习性差异挺大，那就少动嘴皮，多动手脚，通过种种或亲密接触、或隔空比划的肢体语言，以维护并巩固夫妻感情。

聱也作謷，普通话áo，福州音ngǎo，读若藕，指想法跟大多数人相左，又指文辞艰涩，比如我们会用“聱牙诘屈”这词来形容《尚书》、《易经》之类的古书，福州人同样还在用“聱”字形容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骜字福州音同样是ngǎo，骜本是骏马的意思，马既骏，则不驯良，所以我们用“桀骜不驯”这成语形容一个人傲慢，不温顺。

拗，福州音ǎo，拗与聱都是不服从的意思，比如“謷癖”也说“拗癖”，指执拗的脾气，只是聱是形容词，拗多用为动词。

讲话“嘢聱”的，又岂止是外省嫁到福州地区来的女子？如今的不少福州90后、00后，讲起本地话总夹杂着一半的普通话，有的根本不会福州话。而那些不会本地方言的90后、00后普通话又如何？其实同样不南不北，不伦不类！

连江县一位资深小学语文老师在给我的留言中写道：这主要缘于地方方言的受限制。孩子在上幼儿园之前，家长就逼孩子讲普通话，因为幼儿园老师用普通话教学；到了小学，校方居然干脆禁讲方言，违者班级七项评比扣分，孩子根本没有讲方言的语言环境。六年强化下来，到了初中，你让他们讲，他们都不知怎样张嘴说了。

与此相反，在读到几篇《福州古语中的乡愁》之后，先后担任过马祖中学校长、台北新庄高中校长的曹金平老先生，今年春末专程垂访半山，并惠赠马祖的小学课本《福州语》一套。曹老说，在马祖岛，本土语言即福州语教学的重要性，丝毫不在普通话之下。今天，福州本土文化的传承竟然在海峡对岸做得这么好，怎不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