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林焱（福州）

福州近现代有成就的文化人很多，有些不被人记住，魏子安即其一。近代言情小说的肇始者，鸳鸯蝴蝶派大繁殖之前的太祖鸳鸯。这帽子不是随便戴的，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得明白，魏子安的《花月痕》奠定了“佳人才子小说定式”。

很长一段时间里，此类作品不受待见，所以连魏子安的家在哪里都稀里糊涂，有的学术著作中写的是“福州市鼓楼区洪山镇东门村塔头”。去洪山镇找找吧，哪有东门村、哪有塔头？很简单的事，东门塔头当然就在东门，怎么跑到西门外洪山镇去？顺着东街、东大路再往东，过了晋安河，就是又宽又大的塔头街。起点迎春铺、桂香街，终点到横屿。塔头街的名称来历也很简单，此地原先有座塔。

有几篇资料讲述了塔头街的另一个故事：戚继光在此地打倭寇，一个“举旗战士的头被倭寇砍了一刀，抖来抖去血花四溅”，“当地父老把他献身的这条街，命名为‘抖头街’，今称‘塔头街’。”头被砍了还怎么抖？福州方言“抖头”怎么会读成“塔头”？喜欢讲古的，经常给各处名川胜地编出些与神仙圣贤有关的故事，给各处市井街巷编出与英雄豪杰有关的故事。福州值得编传奇故事的历史名人不算多，没得编了，就都往戚继光身上编，塔头街就编成抖头街了。顺带一说：有个熟悉地方文史的朋友到河南光州固始一带考察，那里是很多福建人的祖居地。他发现光州盛产“光饼”。回来写了文章说，光饼就是河南光州的饼，随着人口大迁徙传到福州来的，跟戚继光无关。这文章惹得一些驳斥，这位朋友就不再提光饼从哪来的事了。要说起来，塔头街跟倭寇真有“关系”。地方志里记载，此地“以魏姓为多，明末魏君诏由福清东坂避倭寇，迁此焉”。想必魏子安一家正是避倭寇迁居到塔头的。

小说《花月痕》的故事跟小仲马的《茶花女》有些相似之处，风月情场的痴情悲剧，还有巧合的一点是，魏子安写《花月痕》跟小仲马写《茶花女》一样也都以自己真实经历为小说蓝本。魏子安在太原知府家里当家庭老师时，空闲就开始写这本书，后来回福州老家塔头街住了两年，完成了全书。要说塔头街故事，可以从《花月痕》说起，只是卿卿我我的，总不如血花四溅抖来抖去那么有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