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章汉(作家)
色,性也。简单的事情,被复杂化了。不像哲学,把人的终极关怀,说成只是人类“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的学问,典型的举重若轻不是?
“民以食为天”,老百姓信这。管它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为了下一顿,只顾兜头忙去。打工谋生者自谑“脚赚嘴吃”,有钱没钱肚子圆,老给白条,跟你拼了!“耕云种月”怎么诗意,是读书人的事,咱一口咬定那“云”就是田畴,“月”可以配茶。一切为吃而转移,咋的!想象那日食、月食,也是天狗咬的,饿呀!
人间烟火,明摆着都从吃喝开始。参观先民文化遗址,最值得行注目礼的,是灶台而非床榻。吃喝拉撒,柴米油盐。生活不简单,简单好生活。一箪食,一壶浆,在陋巷,人不知而不愠,不改其乐者如颜回。然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也只说说而已,“东坡肉”不是热销至今?弱水三千,仅取一瓢饮,与当今吃遍“海陆空”的饕餮客相比,何其斯文乃尔!
饕餮客之层出不穷,是“食文化”的集体无意识。经世致用的关键词,据称都在觥筹交错的当儿搞定。“烟酒”竟然与“研究”谐音;“一口蒙”竟然与“感情深”押韵。“吃了人家嘴短”,成了被套牢乃至“进去”的不二法门。
心事重重,说成“茶食无思”;事情搞砸,叫“吃不了兜着走”;假公济私,叫“吃死了”;“吃了被告吃原告”,更是吓毛了无数人。欲壑难填的喻体,用“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比这更生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