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8版: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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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老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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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2年10月2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寻找老文青

 

作为编辑,邮箱里的稿件看得我只剩一句话,《寻找老文青》这样有难度的题目,大家写得真不错,佩服下。福州城的老文青浮出版面,各有精彩。

眼看着就到光棍节了,再出个下期的征文,《我的光棍生活》。可是,我希望已婚已友人士,充分回顾下“光棍期”自由欢乐的生涯,吐槽下现有的被拘束生活,以此来提升光棍们的自信心。稿件截至11月7日。我们有两期的机会。

投稿邮箱:wenhua@hxdsb.com

7.0版老木

N初晴

收党费,老木要交150元左右,老木说身上钱不够,明天再交。经办小严说,每回收钱,只要超过100元,老木必然是当场交不出来的。那是我到新单位第一次见到老木的情景,当时就想,这做派,挺像老派文人的。

接着发现,老木居然常年订阅《读书》、《美文》之类的杂志,这在我们这个专业性很强的单位,还真是稀罕。小严说,老木当年也是文学青年一枚,时常往福建日报的“武夷山下”、福州晚报的“榕树下”投稿,还出过一本散文集呢。老木的嘴里,时不时会冒出“阿波罗驾着金色的马车,从我苍白的日子上碾过”这样的话。

后来呢?据说,老木结了婚,走了半截仕途,突然卡壳,就此停顿下来。现在,作为一个资深且没有太多事可做的调研员,老木开始寄情山水,开了博客专写游记。他的另一大爱好是用毛笔正楷抄写佛经,办公桌上常年摆着笔墨纸砚,抄了一本又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四处分送。

最近,我要写一个情况汇报,涉及老木管的一块业务,他无比热心地给我提供了3万多字的材料,并就行文格式、文体结构等多次提出建议。成稿后,请老木会稿,根据他的意见,从1.0开始,每次都伤筋动骨、大删大改地,一直改到了7.0,最后把7.0和1.0一对照,发现这篇材料改着改着,又改回了最初的版本。

潜伏,在传达室里

N高嵩

下班回家,发现桌上躺着一本书。书名颇为霸气:《王者归来》。细细翻看,几十页的内容,散文、诗歌、辞赋,一个不少,内容包罗万象。母亲正告说:“门口传达室的老刘下个月起就不做了,这书是他自己写的,临走前每家每户送过去。”

母亲说:“你可别小看老刘,他是你爸介绍来看大门的。他是你爸的老战友,年轻时文采相当不错,是部队里的文艺积极分子,像部队的队报、诗集、口号等,很多题材都是出自他手,还曾经在省级刊物中发表过文章呢。”没想到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老刘,居然还有如此辉煌的过去。我来了兴趣,那后来呢?“后来?哎……”母亲叹了口气,“人啊,过于痴迷,就容易上瘾。退伍后老刘还要写小说,一写就是整个通宵。几十万字的小说,大的出版社不接,认为没销量,他还要自费出版。找私人印刷,被人骗走了大半积蓄。老婆就和他离婚了。”

我终于明白了沉默寡言的老刘曾经有过的种种怪象,比如他在巡查时手里总爱拿着一个外放,放的不是歌曲而是诗歌;还有他总喜欢在传达室窗前摆上一部小说;逢年过节乐意帮着小区居民写写对联秀秀书法……

老刘离开的那天,送他的人不多,我是其中一个。不为别的,只为他那不灭的文学梦想。

李白抱了孙子

N李民强

我和老金

我的同学兼好友老刘,上学时是出了名的“小李白”。可惜造化弄人,1981年的高考,他落榜了。

“小李白”带着一身遗憾回乡务农,当然,他是不甘心的。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相当热闹,文青在那时是个令人眼热心跳且自豪无比的称谓。每每看到某文青举着十多元的稿费单忘情庆祝,老刘总是站在远处,一脸崇敬,然后默默背身走开。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只需要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一两部小说,就会被县级文化馆办理农转非手续,更有机会调到文化部门进行专业创作。老刘仿佛看到了人生的一丝希望曙光,认为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一条捷径。老刘在近乎疯狂的状态下,连续创作了三四年,只是文学的大门仍然不开,门洞里扔出的依然是退稿。

不久后,农村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家中田少人多,老刘只能选择进城打工。而文学思潮在经过各类空前高涨后终于慢慢回归沉寂,连教授都卖起了豆腐,文青们也只能跟着下海,老刘也摆摊卖起了大饼。

后来呢?生活的故事都是相似的,农村人结婚早,现在的老刘,五十出头就抱孙子了。尽管怀才不遇,现在的老刘却已经看淡,把一切付之憨憨一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在家帮忙带带孙子,养养鱼逗逗鸟,一家团圆其乐融融,也算老有其所吧。

N拔一毛

我这80后的生活里,本没有老文青的存在。到老金家蹭饭的次数多了,发现他,老金,就是传说中的老文青。

老金脾气暴躁,对我却友善。因为发现我平时也看点书。每次被蹭完饭,老金都要泡上一壶好茶,再邀我谈谈人生、谈谈文学。

老金原是下乡知青,那几年闲的,看了一肚子书。他对中国传统文学很不屑,认为古典小说价值观太糟糕,满卷都是小文人式的意淫。这倒很对我路,不用顺着他就能说到一块儿去。老金喜欢菲茨杰拉德,我也是,但他从《冬之梦》到《富家男孩》,种种细节信手拈来的时候,我只能说,对对对,是的是的是的。老金也不以为忤,继续孜孜不倦地谈起奥斯卡·王尔德。

我见过几篇老金早年的短文。与微博上热传的心灵小段子差不多,看起来漂亮,逻辑却很难自洽。我问有没发表过。老金答,哪好意思,刚写完得意洋洋,第二天就觉得不堪卒读,收起来还怕来不及。倒是他写了几个自传片段非常有意思,文字朴实有力,故事出彩,我怂恿他继续写完,还从《读库》上找了几篇私人编年史给他看,老金看完直点头说有意思有意思,可是老久了还不见动笔。

有次同事给我本书,作者是位老先生,整本是不伦不类的藏头诗,我当笑话拿来给老金看,还说了很多没有分寸的话。结果挨了老金头一回批评:“你们年轻人难以理解,我们老人家生活事业一旦停滞下来,就很容易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你们看来很滑稽的事,这人写的藏头诗,和我那些小文章,其实没啥两样。”我诺诺而退。

第二回挨批是老金见我签包裹,眉头直皱,说:“你这是真鸡爪。”然后送了我两本字帖,嘱我好好练字。隔了许久,老金电问,练得怎么样?他说自己最近苦练书法,有些收获,要送幅字给我,问我要写什么。我暗自形愧,想了下说,那就“功不唐捐”吧。老金说,这四字虽好,但不太适合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的作风,要有些志在必得的气势。他索性给我写了《将进酒》四条屏。我一直挂在卧室里。

(功不唐捐:唐,徒然的意思。指功夫不会白费)

有多少保安可以文学?

N陈新

1987年,文青遍地生长。大文青办文学班,小文青上函授文学班。我因此认识了刘君。那年头文学函授班很火,我那一期的学员就有8908人。刘君是“老班”了——我进函授班时,刘君都学五六期了,而且他还参加了另外几家函授班呢。函授班一年学费18元,每个月要交4篇作业,邮资自己出。刘君因为在杂志和函授教材上发表了不少诗歌,所以有很多读者学员慕名给他写信。他热心,每信必回,光回信就花掉他不少时间和邮资。我也给刘君写过信。刘君回信说,最初立志文学创作的目标,就是希望把自己的手写文字变成铅字。那样就有资格以诗人自称了。那时,“诗人”可是光荣又时髦的。刘君说,“只要我的诗歌能变成铅字,就算没有稿费,我饿着肚子也要写诗。”

在饿肚子之前,刘君进了一家罐头厂工作。因为发表过诗歌,他当上了厂里的宣传干事,月工资有三四十元钱,能比工人多好几元,工作也比较轻松,有宣传任务时就去做,无事时就坐在办公室里写诗。

1990年,我参加了工作。也发表过一首诗歌的我,放弃了对文学的追求。后来,我跟刘君再也没有联系了。

2007年,我心血来潮,又开始写起文字。一次,我在某文友网见到一个叫“刘君”的文友名字。试着用站内的短消息跟他联系,对方回了短信,果然是刘君!

我问刘君是不是还写诗。刘君说,已经不写诗了,因为诗歌不能当饭吃。现在写散文、随笔、故事笔记和网络小说等,这些稿费相对高些。

刘君说他现在在某中学当保安。20年前下岗后,他开过小饭店,后来倒闭了。出外打工好多年,也没有跟别人提起自己是写字的,给报刊留的通联也是老家的。前几年回到了老家,年纪也不小了,见保安这个职业比较清闲些,可以兼顾写稿,而且工资还行,就当了保安。

最近一次QQ聊天,我们谈到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52岁的刘君说,“我祝贺莫言,但我不羡慕,不心动。因为莫言还是莫言,我依然是我。每个人的命运是不尽相同的。这么多年来,我也发表了不少文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出一本个人的作品集。这样,我就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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