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老五

今天是农历正月二十。喧嚣繁华的元宵灯节已落了帷幕。

在150年前，这一天是福州官府“开印”的日子——从腊月二十放年假整整一个月的政府职员，今天起开始上班了。级别最低的职员凌晨三四点就要到位，部门主管看所有职员在场，把印匣封条揭开，在写有“开印大吉”的红纸上盖四个印，然后把这张红纸贴在大堂上。

职员就位干活，主管就到他上级的办公室去，再参加更高一级的开印仪式。所有官印次第开过，官府就放炮演戏庆贺：十一个月的繁忙工作就要开始了——这是150年前，一位叫卢公明的美国传教士在福州亲眼看见的事。

灯节过去，民间通常也要吃点什么作为“表示”。“上灯圆子落灯面”是很多地方的俗例；在福州，没听说落灯吃面，只看过一个叫叶大庄的人说到螺州白粿。

叶大庄在《写经斋续稿》里说：“螺洲以白粿祀神，分遗亲串，杂蛎肪食之，春盘佳品也。每落灯时，弢庵遣人送至，岁以为常。”

这里的“弢庵”就是陈宝琛。陈宝琛是螺洲人，和叶大庄交好，年年落灯时，陈家都给老叶送白粿，于是，落灯时节的海蛎炒白粿，就成了叶大庄记忆中“舌尖上的春天”。叶大庄在诗里写道：“水村开过数分花，灯事阑珊月影斜。记得螺洲分白粿，故人只是侍郎家。”陈宝琛是清帝溥仪的老师，做过礼部侍郎。

叶大庄是叶观国的玄孙。福州人提起叶观国，总是“哗”一声赞叹：“五世八翰林！”啊！不得了！叶家文儒坊的“绿筠书屋”，在乾隆年间就有藏书60000余卷。

叶大庄30岁中举，做过张之洞的幕僚，替张办理洋务和军务。1897年，他到江苏邳州（大概是现在江苏徐州一带）任知州，那年邳州大雨，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遍野，闹起了饥荒，从1897年到1898年，叶大庄主动揽起六社十三营的救灾，“冬抚贫户，春办工赈”，让饥者得食，逃荒者归来。

1898年的正月，忙于救灾的叶大庄没能吃上陈宝琛家的白粿，那年二月十九，他冒着大风浪押送船队给邳州猫儿窝的饥民送粮，疲累过度，倒在救灾军营里，睡了两天两夜后去世。“州民皆往哭悼”。他才55岁。

叶大庄和陈宝琛都算对得起读过的书、开过的印。叶大庄给编修过《福建通志》的大诗人陈衍寄诗，诗名很长，叫《猫儿窝在邳之东，可对吾乡螺女江，因寄陈阁学》，有两句这样写：“螺女江归陈学士，猫儿窝属叶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