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郭大路

“沈觐寿书法艺术展”前天（17日）开幕，展出作品70多件，都是从海内外收藏家征集的200多件作品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看展的福州人很多。

稍微有点年纪的福州人，没有不知道书法大师沈觐寿的。他的曾祖是沈葆桢。沈家老房子至今还在宫巷。沈觐寿生于1907年，16岁时，老师傅朝阳给他的书法作业打了102分，还在他的作业本上写评语：“我叹不如！”这使他在书法界少年成名。沈觐寿1933年从福建学院毕业为法学学士，前途正好。青年沈觐寿精于书法，据说英文也漂亮。后来呢？

有趣的是，这次展出的70多件作品，都没有青年时期的，连中年作品都少。记者在现场看到标示1977年的作品——“忍默平直，肃穆克让”。饱受挫折的黄庭坚有“忍默平直”四印，沈先生受过什么委屈？

现场沈先生所作梅花图上，有意味深长的词与小注。词是浪淘沙：

疏影漾寒香，未称端阳。半年向璧又何妨，待到三冬犹本色，添作春光；

一笑谢炎凉，妙相堂堂。依然献岁先群芳，不著铅华颜自好，遮莫催妆。

小注写的是：余今岁端午作梅花，以不适时，令弃置。忽已半岁，偶检出，因再题“浪淘沙”一阕以自嘲。已未冬。

已未是1979年，沈先生时年72岁，依然颇有傲骨。这么大年纪，为什么还“半年向璧”，感受“炎凉”，自嘲“不适时”？

问沈先生嫡孙沈旭东，沈旭东说：“1979年的上半年，祖父尚不得退休，在坊中刻蜡版糊口为生。”那么，1979年下半年发生了什么事？

查一查历史，1979年10月30日至11月16日，第四次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召开，文艺界全面“解冻”，沈旭东说：“1979年，福州市书法篆刻研究会成立，那年下半年，筹备会议很多是在我们宫巷老家开的。”沈觐寿担任了研究会会长，后来还成为省书协会副主席、福州画院副院长。际遇的转变在他的书法中写得淋漓尽致。看1983年作品，77岁写的“先取山川来掌上，尽收风景入毫端”，可说是意气风发！展场入口那幅1984年写的中堂大字“寿”，运笔自在，墨香泼溅，勃勃生气如脱纸而出，好不精神！比起中青年时代，他这时的书法作品功力更加深厚，作风大胆不拘，也是他书写生涯衰年变法的展现。

现场有1995年、即沈觐寿去世那年的作品“自强不息”，这大概是沈先生毕生的心声——这场展览，除了书法，似乎还有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