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朱天衣(台湾)
目前我的偶像有三位:劳伦兹、刘其伟、珍·古德。
动物行为学家之父劳伦兹,拥有比较解剖学和动物心理学的博士学位,并曾在1973年获得诺贝尔生理医学奖,但这不是我崇拜他的主要原因。从第一次接触他的《所罗门王的指环》开始,便为他深深感动,坊间讨论动物的书不知凡几,学名术语的堆砌常看得人发昏,劳伦兹的文字简易明了又深富文学性,令人很容易就走进动物行为的世界。而他最动人处,是在于对动物的深情,其实在他的著作中很可以感受到为求学术研究的客观,十分节制自己的感情,但字里行间不经意所流露的真情,却总教人低回。此外,他那位于维也纳多瑙河沿岸的阿尔滕堡与动物园无异的家园,也着实令人生羡,这是我自幼时便梦寐以求的伊甸园。
刘其伟的画作有鼓的节奏,怦怦然地使血液沸腾,近似原始壁画的朴拙,唤起了生命最深层的记忆、古老洪荒的前世记忆:以草结绳、以画记事,人人均可用最简单的工具留下故事。为此,我买下一盒蜡笔、一组水彩,尝试着用丢失已久的本能,记录自己的故事。未受专业训练的刘其伟,30岁才开始画画,60岁退休后常深入蛮荒探险,80岁后致力于文化人类学的研究,在90岁时,最大的雄心壮志是再次组织探险队,他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天,还在作画、还在工作。这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鼓舞,在刘其伟的身上,我看到的是:人生处处可开始,也时时可开始。
而珍·古德是一生只做一件事,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她却坚持了近五十年,且还在继续坚持中。同样年龄的女孩正恣意挥霍青春的同时,珍却选择进入丛林与黑猩猩共处,整日穿梭在时有毒蛇猛兽出现的莽林中,只为翔实记录黑猩猩的点点滴滴,几十年的累积,现在来看珍努力的成果是很清楚的,但在当时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当她或匍匐或奔驰穿梭丛林间,与猩猩同食同寝、共享悲与喜的同时,她是否已预见经由自己的眼睛正为人类开启了一扇窗口?我想多半时候珍的脑海里是没有这么大的题目,她只是单纯地去做一件喜欢且认为应该的事,而单纯的动机经过岁月的累积,那能量便源源不绝了。今天珍的贡献早已不局限在黑猩猩的领域了。
我曾梦想将下半辈子投注在动物保育工作上,如劳伦兹如珍一般与动物厮混余生,但在现实生活里,却常怨叹被狗儿猫女捆绑得哪儿都别想去。可见得理想与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