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土豆

这些年，我一直住在灵境胡同，图的是上班方便，往东走几步路，穿过中南海，就进了宫。

院子是宣统元年（1909年）买的，道光咸丰年间的老宅子，稍事整理，盖个小戏台，种些菜养几株花，一家人就凑合着住了。隆裕太后当时派给我两个活，一是主管礼学馆，二是编撰《德宗（光绪）实录》，这部书最初的总管是陆润庠，后来是我。陆润庠是大清最后一位状元宰相，和我一样是宣统皇帝的老师。

胡同附近有一座灵济宫，与老家有着莫大的渊源。据说明永乐皇帝朱棣有一次久病不愈，直到梦见两位道士送来药剂，醒来后病很快好了。询问大臣，才知他们就是南平、福州一带百姓信奉的“二王”徐知证、徐知谔，南唐时成的仙。于是拨款重建了闽县青圊的灵济宫，并在北京盖了这座同样规模的道观，香火一时鼎盛。

不过，灵济宫无论于我还是大清，都毫无吉祥的感觉。嘉庆十八年（1813年）阴历九月十四日，200个天理教徒与宫里的太监里应外合攻打紫禁城，一路杀到了隆宗门口，隆宗门内就是军机处和养心殿。所幸嘉庆帝还在从避暑山庄返京的路上，宫中卫队在时为亲王的道光帝带领下击退了这群乌合之众的进攻，至今隆宗门的牌匾上还留有当年乱党放射的箭镞。后来查实，天理教是由白莲教发展而来，领头的叫林清，是京郊滥赌成性的地痞，还曾因为嫖妓得了严重的性病，不知如何当上了教主，居然想夺下皇宫，自己做皇上。

他们平时集会密谋的地点，正是灵济宫。

除了灵境胡同的这个家，皇上还将钓鱼台行宫赐给了我，取名“赐庄”。钓鱼台原是金朝末年王郁闭门苦读的地方，可惜这位名动京师的才子终究耐不住寂寞，在别人的怂恿下走出斗室，梦想兼济天下，不久后却死在了元军的刀下。后来，这里元代是文人雅集之所，明代是皇亲国戚的别墅，乾隆帝将其改造为休闲的行宫，如今，是我空闲时招待朋友的地方。后来，小老乡陈声聪等人搞了个吟诗作赋的谷社，就曾在此小聚，他们还在湖里钓到了一尾大鱼。

（注：据北京媒体报道，灵境胡同的陈宝琛故居大部分已拆除，今年4月有关人士呼吁对其进行保护；灵济宫现已不存；“赐庄”就是现在的钓鱼台国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