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郭大路/文 方挺/供图

11月18日，《慢读/掌故》刊出省图方挺先生《龚易图的藏书如何去了台湾》一文。当天，即有读者致电并来信，热心告知“民间也有龚家藏书”，收藏者是84岁的陈清狂先生。忽忽一个月已过，本报记者终于找到陈老先生，见到曾为龚家藏书的《青藤书屋集》。这套藏书的不同凡响，在于书里书外的人物，有高山流水之遇，有文采风流之美，亦有聚散离合之奇。

1.天才徐渭

徐渭，绍兴人，是明朝的文艺天才。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书第一，诗次之，文次之，画又次之。”不只如此，他能操琴，谙音律，精通戏曲，杂剧《四声猿》和戏曲理论《南词叙录》，都非常漂亮。徐渭自认为最差的绘画，郑板桥为之佩服到五体投地，甚至不惜自认是他“门下走狗”。明以后的文人，收藏若没有徐渭作品，简直不敢说风雅二字。

徐渭一生坎坷，他是“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五车学富、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试不售、九番自杀、实堪嗟叹”，际遇之奇，当真少见。徐渭自己也说：“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置野藤中。”这首诗写在一幅《水墨葡萄》画作上，原作挂在故宫博物院。

徐渭死后6年，“公安三袁”的袁宏道发现了这位旷世奇人，为他的才华拍案叫绝，同情他“古今文人，牢骚困苦，未有若先生者”，并且不遗余力地宣传他，为他编定文集，集资刊刻，两代才子，生死相隔，却谱写了高山流水式的知音传奇。这个故事，参看左边陈清狂先生的文章。

2.当绍兴人遇到福州藏家

1846年——这是晚清了。广东一位叫潘仕成的藏书家把这套文集编入《海山仙馆丛书》再行刊刻，《青藤书屋文集》又一次得到保存和传播。曾在广东当过官的福州藏书家龚易图(1835—1894年)，也是天资高旷、琴棋书画诗文篆刻皆有灵性的人，怎么可能不收入这套书呢？青藤文集上龚易图的钤印，正是福州雅士对绍兴才子的认可。

时光流转，这套书从龚家流出，到了潘主兰手中。

3.福州绍兴两地缘

潘主兰是福州人，著名书画篆刻家、诗人。生于1909年的潘主兰活至耄耋，2001年去世，当年，绍兴那边追到福州，把“第一届中国书法兰亭终身成就奖”交到了潘主兰的遗属手中（另一位获奖者是启功）。可以想见，生前多才多艺的潘主兰，见到《青藤书屋文集》该如何倾心惊喜！为之重新装订与题写封面，正表明他对这套书的爱重珍惜。

这套藏书的现任主人，叫陈清狂。老人家长居福州，祖籍却是绍兴。福州人熟悉他，因为他是陈子奋的入室弟子，当过福州美术馆副馆长、福州书画社总经理、福州艺专美术系主任……提携帮助过很多福州后辈画人。他是琴棋书画的“全能选手”，也是有名的散文家。这套书跟随他历经半个世纪的颠沛流离，始终与他不离不弃。

这套带着“福州印记”的书，老人打算送给绍兴的“青藤书屋”。青藤书屋2006年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昨天记者打过电话，一位姓杨的工作人员接了，他说，这是真的，“青藤书屋”直到现在还未曾拥有《青藤书屋文集》——听起来，像是一直在等着这套书似的。

《青藤书屋文集》三十卷补遗一卷

（明）徐渭撰（明）袁宏道编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刻本6册

徐渭(1521—1593年)，字文长，自号青藤山人，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天才超逸，诗文、戏曲、书画皆工，青藤书屋为徐渭故居，徐渭童年时曾在院中栽青藤一株，书屋由此得名。现址今绍兴前观大乘弄10号，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清道光间，潘仕成编辑《海山仙馆丛书》时，将徐渭这套文集收入。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省内收藏这套书的，除福建省图书馆外，还有厦门市图书馆、泉州市图书馆、宁德市蕉城区图书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