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倪政兴(福州)
89岁的白薇那天对福建漳州来的客人说:“我从前的爱人是漳州人……”她又微笑着补充:“我只有这个爱人。”那是1983年的事了。
他们相遇在1923年。那年,日本关东大地震,留日同学纷纷回国,在柳浪闻莺的杭州西湖边,23岁的漳州青年杨维铨每晚都在湖南姑娘凌琴如的窗下拉琴,但东京复课后,姑娘走了,而他撕心裂肺的呜咽却打动琴如的同乡白薇。
白薇有过不幸的婚姻,被亲人抛弃后,只身流浪日本,靠着替人帮佣,勤工俭学。也许是惺惺相惜,回日本后,白薇打算为他写一幕话剧,但剧本还没写完,就收到他的一封信:“你喜欢我好么?你和我做朋友好么?”
此时的白薇心突突地跳得厉害,犹豫了一整天才回信:“我喜欢你,我真是喜欢你。”他真的只把她当成“最亲爱的友人”。而她却说,“我非爱你不可,非和你往来不可!”吓得他不告而别又回杭州,还写信说:“我永远记得琴如,永远爱着琴如。”她冲到西湖,他跑到上海,她的信冲到上海,他又跑到漳州,她的信冲到漳州,他又跑到新加坡。她写信到新加坡:“誓与你结婚!”
1928年,在上海重逢的他们,终于要结婚了。这之前,她参加了北伐战争,文章也与谢冰心相提并论,而他以诗人“杨骚”身份,和谢冰心、林徽因共同构成百年福建新诗的源头。
他们的婚礼却最终流产。1928年底,他回漳州过年,她写信说,“再不要和别的女子爱,混,偷情……”他回信说,“你老在疑心我爱她人……”他们相互辩解,相互折磨,1929年底,他们的战争再次爆发高潮。她指责他“心心念念恋着琴如”,他辩解,这只是“因为你的病痛和你的忧愁,并非什么失掉琴如,不失掉琴如”。
1932年,疲惫不堪的两人正式分手,但她的分手信说:“我是多么留恋你,多么想你变好,我们永远在一道!”6年后,他们重逢在重庆。她重病,他七天七夜寸步不离照顾她,苦求她:“我既然变成了好人,你就再和我好起来算了。”她觉得这是“怜爱”,拒绝了他。
后来,他去南洋宣传抗日救国,还时时寄钱给她治病。复合无望之后,他1944年结了婚,1957年病逝广州。她再没恋爱、结婚,晚年独居北京。1983年,他的儿子从漳州来看她,她说:“要是知道你来找我,我是不会见的。”
又过了近30年,网友把“很累,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浓缩成新词“累觉不爱”,虽然文理不通,但在青年男女中,很快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