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桑格格（成都）

端午时节，去山里小住。

山是静静地在那里，越接近它越能感受到一股气：山越大越高，这气就越强烈。而山中的植被又决定了这气的味道：植被越丰富，气息越清幽。去的是龙门山脉中一座以药材和野辛夷花闻名的大山，那大山的凛冽气被温和清香的植物气息中和着，独有一股深秀素默之气。那首王维的《辛夷坞》写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吧：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洞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早上，在木屋的二楼醒来，听到无数种鸟儿的叫声交织在一起，虽然交织，但每一种鸟叫并没有被另一种覆盖。很多种叫声我都不知道来自什么鸟，但光听声音，我都觉得那鸟儿有着优美的体态、柔美的羽毛。甚至有一只就在窗口啼了一声，等着第二声响起时，它已经飞出几十米开外了，两声啼鸣中间像是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丝带。听了一会儿，觉得静真的不是静止，而是成千上万的动组成，静来自于这和谐的组成。

撩开窗帘，大山立即把窗子镶得满满的——层叠的绿色是不同笔法涂抹的结果：完全向上的是杉树，树干笔直针叶排列致密；树冠团团扩散还带着翠绿豆荚的就是两个月前繁花满树的辛夷树；叶子成组由中心展开的是中药材厚朴……其实这些也是人赋予它们的名字，当你注视着这一切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是永恒的朴素事物，带着无欲求的安歇。而那植被下的山体，更是带着一种巨大的沉默和宽容，让人的纷乱思绪像突然没有了静电吸引的长发，柔顺地披垂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气。

山里人已经采了草药回来，一样一样把药材摊在夯土院子中，整齐地按照种类排列，根部还裹着深褐潮湿的泥土。我俯身对他说：早！他朝我仰起脸，展开一个铺满整脸的笑：起了？呵呵，端午喔，来洗药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