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郭大路

明天是8月15日，照例要纪念抗日英雄。不靠外援而打败日寇的，早三百年有戚继光。从1552年倭寇大肆入侵东南沿海，到1564年戚继光平定倭乱，这被蹂躏的十多年，是福建历史的惨痛伤口。福州人至今吃戚继光发明的光饼，在“思儿亭”说戚继光“斩子立军威”的故事。光饼是真的，斩子这种血淋淋践踏人性的事，却是假的。

谣言从哪里来？源头之一可能出自明代谢肇淛《五杂组》。“戚元敬原不畏妇，后因出师，以军法斩其子，自是夫人怨恨，誓不为置媵[yìng]。”谢肇淛在书中写了一组妒妇的笑话，这是其中一个。“元敬”是戚继光的字，媵指姬妾。说戚继光瞒着元配王夫人在外纳妾生了俩儿子，被曝光了，夫人大怒，要出手。戚继光面对家庭危机，立刻把当幕僚的小舅子叫过来，威胁说，有三条路，让你姐姐来选。不杀我儿子与小妾，是上策；留着儿子赶走妾，是中策；要真杀了我儿子，那我就带兵回家，先杀了你姐姐，再杀你，然后杀你全家，我这官也不做了，走人。

老戚军纪很严，言出如山，天天在一边看着的小舅子吓坏了，真去哭着跪求姐姐。王夫人只好妥协，把俩小妾抓来打了一顿赶走，不过俩儿子还是留下来了。笑话里说，“妾归家，俱守志不嫁。越数年，夫人卒，二妾复归公。”当时的人都夸戚将军治老婆很有办法。

这其实就是个八卦。历史的记载，戚继光1528年出生，1545年娶王夫人，有过一个女儿，十二岁夭折，他为女儿写的祭文说，“宦游万里……所藉以破颜者唯汝耳。痛哉！”是很爱女儿的。据戚继光的年谱，他在36岁、37岁连娶沈氏、陈氏两妾，48岁又纳了杨氏为妾，生儿子至少是嘉靖四十二年、四十三年（1563年和1564年）之后的事情，1564年平定倭乱，纳妾可能就是在福建，而他曾经两次到仙游九鲤湖祈神求子。民间传说“戚继光斩子”的地点很多，莆田人说是在莆田，宁德说是在白鹤岭，福州说是思儿亭——《戚少保年谱》里的第一次生子记录“冢嗣祚国生”，要迟至1567年——倭仗打完了，儿子还没生呢，斩什么斩？《年谱》里说戚继光的儿子戚祚国出生，上司谭纶写诗祝贺，这通常是得长子，才有这么重视。戚继光的三个妾一共给他生了5个儿子。

王夫人被戚继光好友汪道昆写的《孟诸戚公墓志铭》认定是妒妇，说纳妾曝光时，夫人“日操白刃，愿得少保而甘心”。后来也有人说她晚年“囊括其所蓄，辇而归诸王”，就是带着财产坐车回娘家，干脆炒了老公的鱿鱼。这件事，戚继光年谱里没有记载。